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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生气,生气这些人,当着他在的时候,还敢想着怎么利用他媳妇。这些人说胆子大,不如说无知。

    什么时候,皇宫里早已物是人非,很多人,似乎变得他朱隶都认不出来了。样子没有变,可是,里面变到,他想都没法想。也不是没法想,环境催人造化。像太子这样,一直软心肠,大哥哥很会照顾小弟弟的人,现在一样开始耍心计了。都是被逼出来的。

    谁逼的?老八吗?

    马车回到了护国公府。李敏下了马车要自己回房时,朱隶在前面转身,对她说:“到书房来。”

    肯定是想听听她对太子侧妃这个病的想法。

    李敏随他后面走到书房,见到了公孙良生和在护国公府里养伤的徐掌柜一块儿,不知道在小声说些什么。

    见到他们夫妇回来了,两人齐齐抬头,连忙拂袖行礼:“参见王爷、王妃。”

    方嬷嬷亲自带人把茶端了上来。见时间其实已晚,本该差不多睡觉的时候了,李敏让人不要添茶。伏燕等人撤下去后,把书房的门掩上。

    李敏想起了问:“母亲睡了吗?”

    “夫人等到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回来后,才下去睡的。”随侍在旁的方嬷嬷答。

    院子里除了一盏灯笼悬挂着明火,其它的都熄灭了。这都是为节省开支。据李敏知道的,婆婆尤氏总是想方设法节省府里的用度,只怕是随时随地可以为前线做准备。

    魏老去了兵部找粮草调度的时候,貌似遇到了些麻烦。公孙良生在朱隶回来后,第一时间报告:“大少爷走了以后,魏军师先去了一趟兵部的人探口气。兵部的人爱理不理的,说现在所有事都归八爷管了。兵部尚书米大人,现在也不是很好说话的人了。”

    听到这话,朱隶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两步:“朝廷的时局一时一格,让魏军师尽快把这事办了。若是八爷或是他底下哪个人想阻碍军粮,我只能是到玉清宫找皇上说一说了。”

    公孙良生看着他,想的是,倘若这事儿是老八按着万历爷的意思做的呢。

    总不能被皇家父子算着玩,北方比中原更快入冬,驻守的军队急需棉被等军用物资。虽然在北燕当地可以筹集,但是,今年东胡人屡次进军,北燕百姓已经自己都很拮据了。万历爷如果真是体恤民情,应该拔出财政专款支援军费。

    想是这么想,可是,要皇帝拔根银子现在都不容易了。不知什么时候起,万历爷似乎更喜欢把银子花费在皇家花园的建筑上。像是太后举办灯会的万寿山,据说山上的万寿寺,刚得到太后和万历爷的捐助,重新修葺了一遍,里头再竖立了一尊大佛,打算全部镀金。工匠们一早都在策划着怎么把在下面造好的佛像石狮等运上山。

    李敏想起了之前鲁爷他们得势,其实是建筑在江淮大水,无数灾民流亡的基础上。万历爷难道不知道当地官府不顾百姓生死,一昧不肯开仓放粮的事。

    公孙良生低声说的话,多少应证了她一些推测:“主子,江淮那边发大水以后,秋收可谓是颗粒无收。如今,快进入冬季。无数没有了粮食的灾民,倘若官府粮库不肯开仓救人,难民揭竿而起,只是早晚的事儿。”

    “皇上想怎么做?让人带兵镇压吗?”朱隶声音里又有几分的低沉。

    “打仗劳民伤财的事,皇上肯定是不想做的。不过,如果,主子在京的话——”

    李敏眼里一道锐利一扫而过,再看身边的老公,却只是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坐了下来,好像对这种事儿早有所料。

    护国公府,皇上是除不得,但是,毕竟是皇上的臣子,也就是奴才,随意使唤差遣,让你做到死是可以的。像朱隶的父亲朱怀圣,到最后是为皇帝东奔西跑劳累致死的。朱隶还很记得,父亲那日半夜里死的时候,是一头趴在军营里的案上,手里拿着一支毛笔,笔毛上的墨汁未干,一路往下滴。

    李敏听方嬷嬷无意中说过这个事儿,才知道原来自己公公是死于急性心肌梗死,是平日里积劳成疾得的病。

    既然都知道万历爷对他们的想法,必须得防一防。李敏对公孙良生预防重于一切的想法是认同的。

    可朱隶没作声,公孙良生也就只好暂时收起这个建议。毕竟要怎么骗过皇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朱隶琢磨着:“皇上没有傻到真是让人揭竿而起的事儿发生,只能说,底下这群人,有些本事糊弄皇上和太后。”

    公孙良生接上话:“江淮两地知府,均是太子太傅的门生。”

    “和尹国堂是同期生吗?”

    “算是。”

    “这尹国堂以前,也算是给皇上和百姓做过一些好事儿的,怎么现在变糊涂了呢?”朱隶手指轻轻敲打扶手。

    李敏都能从他们两人的三言两语里听出一些东西来。那就是,朝廷内部的格局在变。这个变化的基础,无疑都是因为万历爷年纪大了。

    “皇上的身子是不如从前了。”

    公孙良生听到朱隶这句话,问:“主子怎么知道的?”

    “以前皇上动肝火时,不过面色红润,现在是犹如老牛气喘。”

    李敏又扫了老公那边一眼。老公这个没有学医的,居然能和她一样,从上次他们夫妇俩单独面圣时看出一些端倪来。

    接到从她那儿射来的眼神,朱隶嘴角浮出一丝笑意,道:“当然,论起察言观色的本事,本王是不及真正给人看病救人的王妃。”

    李敏回了头,装作没有听见他这话。

    方嬷嬷站在她身旁笑着,很高兴他们新婚夫妇能这样和睦。

    公孙良生也不免笑了一声,问起他们俩:“主子,今儿在太子宫,太子殿下应该是给主子和王妃摆了不差国宴的菜式。”

    “太子殿下要真是摆了这桌东西,那真的是不得了。不用一个时辰,消息跑到玉清宫,皇上难道能没有想法?这可是拉拢权臣到欺君的头上了。”朱隶在家里,才敢半开玩笑说这些话。

    大家却都听的出来,要不是太子真有什么事,真是不敢做这一步险棋的。

    公孙良生揣测:“太子请王爷王妃提前吃中秋大闸蟹肯定是有的。”

    “是有。”朱隶微微转了转指间那颗扳指,“太子说是宴请本王,不如说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为宫里传出五公主暴毙的事儿吗?”

    李敏端起茶盅轻轻吹拂杯口,近距离听他和臣子议论,才知道他这个幕僚的厉害。能招募到公孙这样的人才,也算她老公是个能人。

    “公孙,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五公主是华嫔的掌上明珠,是七爷的胞妹。但是,终究和太子不是一个母亲。太子关心也好,实在不用做到这个份上。太子是担心祸水波及太子宫。而这都是因为,皇上年纪大了。太子再不兢兢业业,难保晚节不保。”

    “说的好。”朱隶轻轻一掌拍在案上,说起,“太子侧妃余氏,今晚上在宴席上卒倒,王妃救人及时,不至于毙命。”

    “与五公主一事有关吗?”

    “这真是本王想知道的。”

    李敏听到这里,放下茶盅,转回头对他们两人说:“倘若二夫人的病真与五公主有关,无非是,二夫人的症状可能与五公主的病症类似。”

    朱隶轻轻挑了眉。公孙良生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可想而知,在这两个男人心里面,或许对此都有猜测,但是,明显猜测的东西与她说出来的大相径庭。

    “王妃是医术高明。”公孙良生拱手,露出几分敬佩的意思。

    按他和朱隶猜的,都以为,这个五公主是为求子亲切,所以和二夫人用了同一个求子方出事的。俨然不是。

    李敏对于公孙良生的恭维话,借机刚好感谢一声:“还是公孙先生心细如发,像上回本妃到顺天府与人对峙时,倘若不是先生先帮着把药方子都整理好了,分门别类地归类整齐,总结出了一些东西出来。”

    原来,上次她能在顺天府对答如流,对于那些大夫们开的药方都了如指掌,全靠公孙当时接手她的请求之后,虽然没有帮她揪出什么特定的犯人,却是帮她把线索全整理出来了,成为有力的呈堂证据之一。

    公孙良生连忙称不敢当,接着,说起了今天刚好有空和徐掌柜私下揣摩药术,由徐掌柜告知的一些事,对李敏表达敬意:“今日听掌柜的一说,才知道,王妃不止会看病医人,对药学也十分讲究。比如生地黄可以九晒九蒸,变成另一位补血良药熟地黄,小生寡闻,以前真是听都没有听过。”

    “哦——”朱隶在旁一听,和其余人一块,更是都露出惊讶。

    李敏稍稍轻咳一声,俨然不太习惯被这么多熟悉的人用聚光灯的眼光看着。回头时,接着刚才未说完的五公主的话题:“可能是太子侧妃的方子,给了五公主用。太子侧妃认为吃的有用的方子,五公主以为自己可以用。结果,其实两个人症状相似,却是截然不同的病。”

    *

    太子宫里

    太子侧妃,二夫人余氏,醒来之后,对着太子和前来质问的七爷哭哭啼啼地说:“臣妾是与五公主感情好,情同姐妹,天地可鉴,臣妾怎么可能故意去害犹如亲姐妹一样的五公主?这对于臣妾是百害无一利的事儿,请太子殿下和七爷明察!”

    在余氏哭的时候,太子妃坐在一旁,已是因为李敏之前对她一问她都三不知的尴尬,生气戴在了脸上。

    太子都知道的事,她这个专管太子宫内务的女主人竟然不知情。余氏不和她禀告,是不尊重她,让她在朱隶和李敏面前丢尽了脸。更别说了,太子知道了也不告诉她,这能叫做夫妻吗?

    后来,她都没有脸再去见李敏了,只担心李敏一个问下来,她再次全然不知,这种尴尬有多可怕。

    所以,余氏现在哭着说这些话,在太子妃眼里是做戏,完全是做戏。要不是七爷在这儿,她早对余氏发飙了。

    这个余氏是笨蛋吗?和五公主感情再好,又怎么可以拿自己的方子给五公主吃?

    余氏撩开自己的袖管露出皮肤上的疹子,澄清自己的罪状:“五公主身上和臣妾一样出了些疹子。臣妾想,之前,臣妾服了个方子刚好有用,说给五公主听。五公主就把臣妾的方子拿了过去用。臣妾吃了药都没有事,按理来说,五公主服了臣妾这个方子应该也不会有事的。”

    七爷坐在凳子上是懵了。这算什么?阴沟里翻船吗?自己人害死了自己人?无意中害死的?他五妹妹那样善良的人,这是天作虐?命中注定红颜薄命?不然,怎么会被余氏一个方子害死了?

    他们兄妹是站在太子阵营的!

    “二哥!”七爷冲太子一声喊,声音里露出憋屈。

    朱铭长叹气:“七弟,我这个侧妃的话,你都听见了。余氏是我母亲引荐入太子宫的。华嫔与我母后关系素来良好。我一直都当五妹妹为亲妹妹看待,余氏是不可能对五公主怀有谋害意图的。”

    “二哥,你意思是我妹妹是咎由自取!随便拿了亲如姐妹的余氏的方子,结果吃完自己栽了,是不是?!”

    “七弟。”朱铭让七爷冷静一些,“现在案子才立案,不一定余氏的方子与五公主的死有关。”

    七爷稍微冷静了一些,虎视眈眈的眼,却仍看着太子和余氏:“太子殿下,倘若你不是怀疑这两者之间有关系,何必请我来,又请隶王妃过来?”

    说到这里,朱铭必须承认:“余氏听说五公主的事后,很害怕自己吃错药也会死,向本宫哭诉,希望本宫可以救她。本宫想着,倘若隶王妃能到府里帮余氏诊脉,余氏倘若没有服错药——”

    七爷从这里面听出了一点端倪,都说隶王妃厉害,这点几乎是不用质疑了,而自己妹妹,能随意拿人家的方子吃吗?可见余氏这个方,不是普通人开的。否则,朱铭可以请太医院的人来辨查,不需要请到李敏。

    “二哥,方子是谁开的?”

    “你看老十不是来了吗?”

    “八,八弟?”七爷只以为,老八派老十过来是盯着他们几个,想着抓准时机看他们出错好伺机打击他们。

    结果是,这事儿老八不巧也被人拖下水了吗?

    太子朱铭贴在他耳边偷偷说:“所以,我这不赶紧和太子太傅商量,让人赶紧弄一份密折,奏给皇上,让皇上先把马德康父子抓起来。先下手为强,不能被老八抢了先机。”

    七爷感觉,哗哗哗,汗水像潮水一样在全身涌了出来。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了椅子里差点儿起不来,是完全瘫了,手脚都要发抖。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妹妹的死,竟然牵涉到朝廷内外这么多人。他原先只以为,哪个凶手害死了他妹妹,他让人把凶手揪出来给妹妹报仇就够了。结果不是!

    话说,皇上知道这回事吗?皇上真是只爱女心切,叫人抓了马德康父子吗?怎么想都不可能这样简单,以万历爷的本事来说。

    七爷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太恐怖了,用手抱住脑袋儿,轻声问朱铭:“太子,你有把这事告诉三哥,问过三哥意见吗?”

    “我哪敢告诉他。以他那个死脑筋,能答应我做这事儿吗?”朱铭边说边是很无奈,很叹气,“他要是知道,以他那性子,只会先想着把你嫂子怎么抓出来到皇上面前问话。”

    朱璃的这点性子,兄弟间是都清楚的,朱璃根本不会想到徇私两个字的人。何况,这个余氏不过是太子的侧妃,朱璃真有可能在知道余氏和这事有关之后,把余氏直接抓了提到大牢里审问。余氏要是因此落入他人手里弄个屈打成招,变成她和谁合伙,或是受到谁指使要害死五公主,那真的是完蛋了。

    七爷脑子里一团乱,却很记得一件事。朱璃也不是一个蠢到能被人蒙在鼓里的人。眼见五公主的事儿越闹越大,马德康父子都被皇上抓进大理寺了,朱璃能没有察觉吗?

    朱璃察觉了却没有到太子这里来探问?

    七爷抬头看了看太子,忽然心头感到一惊,随之赶紧耷拉下脑袋。

    兄弟之间,罅隙要生的话,是很容易的。只要有前事,肯定有后事。想想,上次太子自己压着十爷的书信谁都不告诉,哪怕太子有太子自己的理由,对于深信太子的朱璃而言,其实心里是受到了些打击的。那就是,太子,其实并不完全信任他。

    要是老八的话,像是上次被十爷怨上以后,马上放低态度主动道歉,才有了现在老十对老八依然信任不计前嫌的态度。

    说回来,那条至关重要的线索,方子是谁开的?

    答案三个字:普济局。

    李敏只知道京师里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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