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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喜欢!”司命听完,赞同的点了点头,指着后冠道,“拿回去,重新做一个。”

    一旁内监造的太监立刻哭丧了脸,单这个后冠已经来回折腾了三次,每一次这姑奶奶都能挑出毛病,上一次也是纯黄金打造出来的,怎么没见她嫌弃重?他可以预见回去后,自己怎么被那群老大人的口水淹没了!

    “再做不好,让他们回家吃自己去!朕不养闲人!”

    “是。”他真的想哭了,这煎熬什么时候到头啊!

    一旁尚衣局的嬷嬷脸色不比他好看,他们给这位皇后娘娘设计做出的凤袍也改了三次,这一次,未来皇后娘娘再不满意,他们可有的受了!

    “这衣服还不错……”嬷嬷眼睛一亮,有戏。

    “嗯,裙摆这块儿太花哨了,不喜欢……”嬷嬷刚亮起的眼,瞬间幻灭。

    “不过,改一改就可以了!”嬷嬷忙跪下,“是,奴婢这就回去将裙摆改了,再拿过来给娘娘过目。”

    “嬷嬷辛苦了。”傅云杉笑着虚扶,嬷嬷就势起身,“为娘娘效劳是奴婢们的本分。”司命瞧了她一眼,微点头,“去吧。”

    嬷嬷捧着衣服,麻溜的走了!到殿外,狠狠松了一口气。

    “杉儿,再来看看这些首饰……”

    “不看了,好累,我要休息了。”傅云杉伸手捂嘴打着哈欠,一双眸子也微眯着,似瞌睡极了。

    司命一笑,朝众人摆手,“好,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宫,明日再来看你。”

    “嗯,你也早点休息,晚安。”傅云杉朝他咧嘴一笑,旋即转身进了内殿。司命不以为意,笑了笑,起身出了殿。

    看着宫女将床铺收拾好,傅云杉眯着眼打发人,“都出去,离我的房间远一点,我没起身之前,不许吵醒我!听到了吗?”宫女们轻声应诺,鱼贯而出。

    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从不喜人在跟前打转,除了梳发,沐浴更衣从不让人伺候!是以,听到她这么说,她们反倒习以为常。

    待室内外都安静下来,傅云杉突然睁开双眸,以极其低的声音道,“出来吧。”楼重拧眉侧眸瞪了眼身边的男人,段少府轻咳,极不自然的从窗户溜进房间。

    “小侯爷,我不是传消息给你了吗?你怎么会……”她说到一半,突道,“是不是你想到了更好的办法?”说完,不等段少府开口说话,又紧接着道了一句,“如今已是七月下旬,不知道楼重有没有返回应天,你有收到他的消息吗?”

    “我……收到了。”段少府瞪着窗外缩在黑暗里的人,暗骂一句。

    傅云杉眼睛一亮,“如何?他可是已经平安返回应天了?”

    “他……没有。”段少府朝黑暗某处挑眉一笑,接下来的话麻溜多了,“他在返京途中遭人挡道,受了伤!”

    “什么?”傅云杉脸色大变,一把抓住段少府的衣袖,“他现在人在哪里?伤的重不重?”

    段少府吞吐不清,傅云杉急的眼睛都红了,“你说啊,他现在在哪里?伤的……”

    “丫头……”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深沉酝厚,如一坛发酵的酒水,让她脑袋微晕,不敢相信。

    “丫头!”傅云杉霍然转身,一眼看见黑暗中那道颀长的身影,身形虽有些消瘦,脸色虽不是很好看,但那双深邃清透,缱绻辗转的黑眸依然精神飒飒,眸底笑意温柔。

    傅云杉心头一颤,几乎是飞奔一样冲进他的怀抱,双手用力收紧他的腰身,控制不住的泪水扑簌而下,染湿他的衣襟。

    她呜咽,“楼重……楼重……”她不管了,谁也别想拦着她,她就喜欢他,爱上了他,什么天下什么江山什么洪德帝都特么见鬼去吧!

    她只知道,她今后的人生少了这个男人不成!

    “我来了,丫头……”他双眸晶亮,轻抚她的背,下巴轻轻摩挲她的发顶,口中溢出满足的喟叹。

    “我不要跟别的女人抢一个男人!”额,话风怎么突然变了?楼重垂眸仔细瞧了瞧,是他的丫头没错啊!

    “要是咱们成亲生下女儿怎么办?你要吃她的醋吗?”

    “那就生儿子!”

    “不行,儿子跟我抢你怎么办?”

    “那……儿子女儿各生一个!”

    “我看行……”楼重的双眸亮晶晶的,一双黑眸深邃不见底。

    在孤家寡人面前谈论这些真的好吗?段少府尴尬的咳了再咳,无奈,两人谁也不搭理于他,他无奈一笑,转过身径直找了个椅子远远的坐下,将空间留给他们。不知过了多久,傅云杉猛然反应过来屋中还有一人,手一推,想从楼重怀中出来,却被他抱着不松手,“放手!有人在……”

    “没人在……”合着他不是人?!段少府没忍住嘴角的抽搐,被二人没营养的对话弄的哭笑不得。

    “楼重!”傅云杉怒了,一脚踩在男人脚上,楼重跳起,如唱哑剧一样啊啊叫着。

    段少府别过脸,恨不得今天没陪着来!“你够了!”傅云杉咬牙。

    楼重果然老实了,黑乎乎的眸子眨巴了两下,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傅云杉一怔,脸上也盈满笑容,楼重眼底笑意更深,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拥着她走到床边坐下。

    “丫头,跟我回家。”傅云杉立即摇头,“这里守卫重重,我与小侯爷试过几次,都不行!”

    “段少!”段少府优雅起身,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傅三姑娘放心瞧,她是谁?”

    窗外立时跃进一个女子,身形玲珑,黑眸温柔如水,她伸手取下面上的面罩,轻轻福身,“傅云杉见过六皇子,见过小侯爷,见过安宁县主!”

    傅云杉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女子竟然跟她长的一模一样!“这……”

    楼重拥着她,眸底黑沉,“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由她在这里帮你撑着,等皇甫司命发现她不是你的时候,你早已回了天启!”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傅云杉皱眉,“什么意思?”楼重便将假阿依朵派人易容冒充傅云杉,让大家以为她已经死了的事简略说了出来,“你娘当场昏厥过去,紫菀她……”

    “紫菀怎么了?”傅云杉心底一紧。

    楼重叹息一声,“紫菀受惊过度,抱着假尸体不松手,除了你和老九,谁都不记得了……”

    “怎……怎么会?”傅云杉不敢相信,瞪大了双眼,半响,抓了楼重的衣襟急问,“大夫……南幕,他怎么说?”

    “看机遇……”

    傅云杉的手颓然松开,泪水奔涌而下,“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菀儿!是我……”

    “傻丫头!”楼重心疼的将她搂入怀中,“这怎么能怪你,谁都不想的!”“有人来了!”段少府警觉出声,示意两人止住声音。

    “娘娘,阿依朵姑娘来看你了,娘娘……”段少府朝那个面相似傅云杉的女子使了个眼色,那女子立时慵懒出声,“吵什么吵?不见,皇上来了也不见,别吵我睡觉……”

    竟是像足了十成十!门外传来交涉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的远离而归于平静。

    几人略松一口气,段少府道,“事不宜迟,快走,趁着夜色,你们连夜翻墙出城。”

    “好!这里的事你也赶紧做下处理,随后赶去辽东府,我在那里等你!”段少府点头。

    “她……”傅云杉看着那个面似自己的女子。段少府看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嫣然一笑,“姑娘放心,能得北凉皇帝专宠是多少女子渴盼不到的,我会将这份幸运保持的长长久久的!”她这么说,傅云杉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楼重凑到她耳边低语,“别担心,她是段家养的死士,该怎么做她更清楚。”傅云杉不得不点头。

    如来时一样,几人踏着夜色,消失在天际。

    寝宫内,司命突觉心口闷的难受,任太监执扇扑扇半天仍不开解,他穿衣起身,去了傅云杉的寝殿,偷偷摸进卧室,看到床上熟睡的傅云杉时,才松了一口气。几人出的皇宫,在一处城墙边停了下来,段少府瞄了傅云杉几次,欲言又止。

    傅云杉想起她未入宫前,段少府的几次试探,不由了然,“多谢小侯爷这段时间的照顾,傅云杉感激在心。”

    段少府一笑,“傅三姑娘客气了。待他日,你与楼重成亲,不要忘记请我喝杯喜酒,段某已知足了。”

    “一定!”

    楼重正瞥着段少府给他警告的一眼,不妨耳边听到这样两个字,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睛晶亮的如同天上的星光,“丫头!”

    傅云杉看也不看他,朝段少府一抱拳,“就此别过,我们在辽东府等你。”段少府笑着回礼。

    傅云杉拉着楼重飞身上了城墙,朦胧的月色下,两道人影如谪仙一般飞身而下。

    墙外传来某人喜悦的声音,“你说要嫁给我!”

    “我没说!”

    “你说了!我亲耳听到的!”

    “你耳朵坏了!”

    “丫头……”

    “楼重,你放开我……”

    “不放不放,谁家也没有吃到嘴的肉再吐出来的道理……”

    “你这个无赖……唔唔……”

    段少府会心一笑,仰头看着天空披着一层纱的月色,忽然想起那年初遇,那抹俏生生立在车前的身影……眸中有一抹光华悄然而逝。

    ……

    府尹府衙,书房

    “爷让我护着傅三姑娘回天启?”常寺的娃娃脸皱在一起。楼重斜他一眼,淡声道,“你不愿意?”

    “不,我愿意!”他刚在爷面前立了誓,要拼了命的去保护爷喜欢的东西,若说不愿意,一定会被爷踢的远远的!“我只是在想,我走了,谁来保护爷?”

    “我的暗卫都是吃干饭的?”几个暗卫突然出现在书房,面色冷着,眸锋如刀,看似面无表情,眸底却掠过几分对常寺话语的不满!

    常寺垂了头,“是,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傅三姑娘,绝不让她受一点伤!”

    “嗯,我已经跟白术说好,他会分出一支商队以送货的名义去应天,你们到时候就隐在他的商队之中。”楼重拍手,白术推门而入,抱拳道,“六皇子,常大人。”

    “这件事你们知晓即可,丫头那边……”他话语停顿了一下,从袖中摸出一包药粉和一个瓷瓶,“这药会让她陷入沉睡,这个瓷瓶可以让她瞬间清醒,你收好,若没有危及生命的突发状况……就让她一路睡回应天。知道吗?”白术看了常寺一眼,伸手接过药包和瓷瓶,郑重的点了点头。常寺很不是滋味的看着两样东西,知道自家爷对自己的戒心不是一朝一夕能解除的,心里委屈的要命!

    大军未至,东方盛似知道了自家爷的到来,天天来叫阵!爷担心傅云杉,要将傅云杉送离战场,为什么不替自己想一想?!

    饭菜入口,傅云杉隐隐觉得味道不对劲儿,看了眼楼重那眨巴着眼讨功劳的模样,吃笑,“今天这饭是你做的?”

    “味道好不好?”楼重扬眉,眉飞色舞。傅云杉想了想,说了两个字,“还行。”还是不打击他的积极性比较好。

    常寺撇嘴,一口菜下去他险些吐出来,真难吃!爷想掩饰药粉的味道也没必要把饭菜做的这般难以下咽啊!

    楼重扫了常寺一眼,回头笑着替傅云杉盛了一碗汤,“尝尝这个,老鸭汤,炖了整整三个时辰。”傅云杉捧场似的连喝两碗,不多会儿,药效发作,人便昏昏沉沉起来,她挣扎着扑入楼重的怀抱,“你……你下药……”

    楼重将她搂入怀中,喟叹一声,“这里太危险,你跟白术他们先回应天,等我凯旋而……”

    “我……陪你……”她的双眸沉重的闭上。楼重抱住她软软的身子,好一会儿才抱起她往外走去。

    外面,马车已备好,白术迎上来,掀开车帘,楼重将傅云杉放入车内,又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取出里面的人皮面具,小心的覆在傅云杉脸上,顷刻间,娇美的人儿成了一个普通到极致的姑娘,他抚摸着她的脸,深深看了一眼,收手,“好好照顾她!”

    “我在,三姑娘在!”白术郑重。楼重看常寺,常寺做发誓状,“我在,她在!”楼重转身,深吸一口气朝二人摆了摆手,“走吧。”

    送走傅云杉的第三日,东方盛的军队兵临城下,叫喊辱骂泼尿拉屎,无所不用其极!

    城内驻军不堪受辱,几次请命出征,楼重均未松口!

    是夜,驻军先锋官率一千人马悄悄出城,追击东方盛的军队,不想被耍猴一般在城外戏弄半响,东方盛令人砍了先锋官的脑袋,用箭射向城楼!接着如法炮制,将砍杀死去的天启士兵头颅悉数用箭矢射向城楼!

    “王爷!”守城将军气红了眼,“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白死吗?”

    “你想如何?”

    “末将请命,去为死去的将士报仇!”守城将军一脸正气凛然。

    楼重失笑,守城将军深觉受辱,愤然,“王爷生长于王室,自不稀罕人命!末将稀罕!他们也是有家人疼爱关心惦记的人!”

    “将军有几分把握能胜?”楼重看他一眼,淡然。

    “他们只有五千兵马,我们有驻军一万!上可用弓箭攻击,下可近兵交战,如何不能胜?”守城将军反驳。

    “五千?若一万兵马出城,他们多出十倍兵力,你待如何?”

    “绝无可能,末将已查探得知,平城兵力总共不过七千,哪里来的十倍兵力?”楼重摇头,有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段少府的消息若没有错,那么此刻平城兵力应不止七千,而是放大十倍,甚至更多!

    “没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可擅自出战,违者军法论处!”大军未到,绝不可再多添无畏伤亡。

    “王爷!”守城将军的脸都变了,“您这样,我们不服!”楼重瞥他一眼,挥手,“看起来,大军未到之前,不许放他出来。”

    两个小将面面相觑,那可是他们的将军,怎能说关就关?眼见无人反应,楼重叹了一口气,“暗卫!”

    城楼之上,莫名出现两个黑衣人,伸手将守城将军擒住,拖了下去。当晚,守城将军秘密召集人马,赶在楼重赶来制止之前,打开城门杀向了平城!

    ……

    傅云杉在第四日上掐破了掌心,挣扎着以上茅厕为由,催吐了吃下含强烈睡眠药粉的食物,抓了白术问情由,白术抿着唇不说,傅云杉转而问常寺,常寺一张脸扭曲了半天,也闭着嘴一声不吭。傅云杉气笑,一把抢过商队的一匹马,朝辽东府奔去。

    白术与常寺愕然变色,匆匆跟着往回走。几人未到城下,就被迫停住了脚步。只因辽东城外,驻扎着密密麻麻的毛毡,绵延数十里。

    “爷!”常寺惊呼一声,侧眸狠瞪了傅云杉一眼。傅云杉回他一眼,“这就是你忠心的下场!”常寺气的跳脚。

    入夜,傅云杉与常寺潜入辽东府,知府衙门亮若白昼,李怀仁父子与辽东府一众官员在客厅摆着沙盘分析战局。

    傅云杉与常寺的蓦然出现,让众人吃了一惊,李怀仁想到辽东府的两季水稻就是来源于这个安宁县主,不由疾步迎上前,“安宁县主,常大人,里面请。”半句不提二人本已离开辽东府返回应天,此刻怎会还在这里的话。

    与厅内众人介绍了二人身份,一一见礼后,两人落座,只刚落座,外面就传来小兵的“急报!”

    “大人,安王爷与张将军并一万守城兵悉数被困在死亡谷!东方……东方盛与莫岐勾结,莫岐来了三十万兵马!有一半都围在了死亡谷!声言,要活捉安王爷!”小兵脸色煞白,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些话。

    周围的官员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不少人惊呼,“死亡谷!怎么会被困到死亡谷去?!”

    “这个姓张的实在是个莽夫,怎能如此领兵?!这不是找死吗!”

    “安王被困,咱们该怎么办?!”

    傅云杉霍然起身,眸沉如冰,“死亡谷是什么地方?”

    李怀仁脸色铁青,身子气的发抖,听到傅云杉的问话,上前来,指着沙盘某一处,“死亡谷又名一线天,在平城西南,离平城约三十里,离辽东一百里开外,在这里。其形若口袋,内可藏兵万余,左右两侧皆是不能徒手攀登的陡崖峭壁,入口这……是仅容数人通过的狭长通道,虽易守难攻,却也是个只能进不好出的死亡谷!”

    傅云杉心里一抖,指甲入肉让自己保持清醒,定定望着李怀仁,“城内驻兵还有多少?”李怀仁张了张嘴,半响吐出一句话,“两千余人!”

    别说两千,就是以两万驻兵去迎战三十万大军,都是如扔到海里的石子一样,连浪花都掀不起就会被堙没!简直就是送死!

    她转头,问常寺,“你家爷可有说大军何时到辽东?有多少人马?”

    “我与爷骑马先行,大军跑步而来,算下来,应该已到大宁卫附近!约有十万人。”常寺略一思索,将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

    从大宁卫到辽东,间隔明川……傅云杉垂眸看着沙盘上从大宁卫到辽东的路线,问,“从大宁卫到辽东,骑马需多久?”

    “骑马快则五天,步行快则需八天。”李素一脸沉着,道。

    八天?!不行,人不吃饭可撑七天没错,但这也限制在不消耗体内养分的情况下,更何况一线天内没有任何水源补充,别说七天,三四天已是极限!等大军来,一线天的人困也能被困死!到时,辽东府人心涣散,自是不攻自破!

    傅云杉心底一寒,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不成?!

    办法办法!历史上有什么以少胜多的大战可以来借鉴的?

    傅云杉一把揪掉沙盘上用来分辨敌我的棋子,随手推开一片沙盘,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奋笔疾书起来。

    柏举之战,三万对三十万。

    阴晋之战,五万对五十万。

    巨鹿之战,两万对四十万。

    彭城之战,三万对五十六万。

    ……

    赤壁之战,五万对三十万。

    淝水之战,八万对九十七万。

    傅云杉一连在沙盘上写下数十个自己脑海中记下的以少胜多战列,仔细分析半响,除却赤壁之战她最为熟悉,其他的战列多是一知半解,折腾半天,竟是一点帮助都没有!

    常寺将她写的看了几个来回,心底困惑,这些战争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傅云杉懊恼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恨自己当时为什么只是因为好奇看了几眼而没有好好研究一番!直到头皮传来一阵刺痛,她才停手。

    有几个老者看着傅云杉独占沙盘一大片写着些不明所以的东西,很是不满,嘀咕了不知多少句,“黄毛丫头也来凑合,真当这仗是这么好打的?不知所谓!”

    “打仗能跟种田一样吗?女娃家家的,不好好呆在家,在这里参合什么!净添乱……”

    傅云杉不是没听到,只是她满脑子都是思考怎么以少胜多救楼重出一线天的事,哪里还顾得上跟这些人计较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

    常寺很是瞪了他们几眼,才阻住他们不休不止的嘀咕。

    “安宁县主,先用些饭菜吧?”李素将托盘小心放在沙盘边的书案上,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想破解之法。”

    傅云杉摇了摇头,一想到楼重被困在一线天生死不知,她哪里还有胃口吃饭!因大战在即,也没有人穷讲究,饭菜上桌,一群人胡乱扒了两口,又围在一起盯着一线天的地方皱眉想折。

    翌日,一大早。

    “大人,莫岐派人叫阵了!”小兵进来禀报,“一些老百姓涌着上了城楼,您快去看看吧。”

    有官员哀嚎,“他们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啊!”李怀仁跺脚,“走,快去看看。”

    傅云杉起身欲跟去,常寺走在她左右,傅云杉看他,“你跟着我做什么?”常寺别开头,却坚定道,“爷让我保护你。”

    傅云杉懒得搭理看起来如别扭孩子一样的常寺,回头对白术道,“你守在这里,有什么消息记得收集起来。”

    “是,三姑娘。”白术笑着应声,对着沙盘继续研究起来。

    城楼之上,涌着老老少少上百号人,他们群情激愤,正拿着手里的小石头往地下砸。

    “天启的龟孙子,都缩到娘胎里去了吗?迎战都不敢,怂蛋啊……哈哈!”

    “草包脓货!你娘是偷了人生的你吧,屁点胆子都没有……”

    “我看是有娘生没爹养,天启人却爹养!快打开城门,迎你们爹爹我回家!”

    “哈哈……”下面的哄堂大笑和污秽言语连孩童都不能忍,何况这些铁骨铮铮的疆场汉子!

    “天启万岁!”一个孩子手中捏着一个燃了捻子的炮仗往下扔去,炮捻太短,在半空发出轻轻的爆破声,升起一股小小的蘑菇云硝烟。

    底下人哗然大笑起来!傅云杉却因这个炮仗而蓦然睁亮了双眸!

    她转身,一把抓住李怀仁的衣襟,“李大人,我想到了!”

    “安宁县主,你……想到什么?”

    “我想到怎么以少胜多,让他们哭爹喊娘了!”傅云杉挑眉轻笑,飞扬的眉梢如天边灿烂的朝霞,明媚而炫目。

    傅云杉笑看身旁的孩子,“大嫂,他叫什么名字?”

    抱着孩子的妇人有些胆怯的退了退,李素笑着解释,“这位是安宁县主,是来帮我们对抗外敌的。”

    “他叫小志,排辈分是明。”旁边一身天蓝学生袍,头戴冠巾的男子开口回答。

    “明志,明志。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好名字!”傅云杉笑,男子听到她的话眸子一亮,好诗句!

    傅云杉浑然不觉无意间说了什么,低头在孩子额头轻轻亲了一下,“好孩子,辽东府若能获救,你可是首功!”

    周围急吼吼的人目光唰一下聚焦到傅云杉身上,李怀仁神情激动,“安宁县主,您说的可是真的?”傅云杉点头,“我需要先回去做个试验,大家伙也先回家去吧,如果试验成功,一会儿还需要大家的鼎力相助。”

    “好,安宁县主若有需要我们老百姓出力的地方,请一定明说!家国一体,没有国何来家!”男子陈词激昂,一脸正气。

    傅云杉笑着应了,又挑拣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激发了一众百姓的激荡澎湃,才目送他们离开。回到知府衙门,傅云杉开口吩咐人去准备硝石硫磺之物。

    李怀仁稍惊讶了一番,与身旁的同僚对了个眼,从彼此眼中看出莫名所以,摇了摇头。常寺撇嘴,“你想干什么?”傅云杉扫他一眼,只当没听见,抬脚进了客厅。常寺瞪眼。李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被常寺嫌弃了一把。

    记忆中的比例并不难记,傅云杉小心兑了,用麻绳捆绑成四四方方一个小包,“拿弓箭来!”

    众人瞧着她将掌心大小的方包系在箭头上,拉弓射向不远处的一棵桃树,都没怎么在意。但下一刻,那惊天的轰炸声让他们彻底怔在当场!

    一个小兵跑过去,在硝烟中惊叫,“桃树倒了!桃树居然倒了!”

    众人惊异,再顾不得失不失体统,争先奔了过去,硝烟中,那棵一人腰粗的桃树被炸成两截,主干部分只有少数一人高的模样留在地面上,上面乃至枝桠部分全成焦黑状,燃着火光倒在地上!李怀仁立时哈哈大笑,眸子亮的吓人,“好!好!我辽东府的百姓有救了!好!安宁县主不愧是安宁县主!来人,张贴官府榜文,让全城百姓教出家里的硝石硫磺,咱们今日就唱一出以少胜多的戏码给莫岐人瞧一瞧!”

    “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没想到组合在一起会有如此大的功效,妙,真是妙极了!”李素一脸喜色。

    周围官员露出这么多天第一个笑容,纷纷向傅云杉抱拳,“安宁县主好主意!”先前言语批判,瞧不上傅云杉的人又是忏愧又是羞,一大把年纪了不如一个小姑娘也就算了,偏偏还小心眼诋毁人家小姑娘,他们的老脸真是没地方搁置了!

    硝石与硫磺不多会儿就收集了几大车,考虑到东西的危险性,傅云杉将比例只告诉了几个官兵,由他们进行比例配对,后再由人将配对好的放在纸上用麻绳捆绑成方形。“捆绑好之后,一定要小心轻放!”傅云杉仔细嘱咐了几遍。

    众人都很小心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直到将几大车硝石硫磺全部加工完毕。

    傅云杉看着足有几大车的炸药库,眸中盈满笑意。楼重,我来救你了!

    “李大人,城中可有重弩?”

    “有!城中所有重弩均在城楼之上,正对莫岐军营。”

    傅云杉不厚道的笑了,“好,给我弄下来一架,再招一百名盾甲士兵!打开城门,咱们杀人去!”说完,想起城中只剩两千士兵,又加了一句,“没有一百,五十也成。”

    “一……一百?”李怀仁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外面那可是驻守了十五万莫岐兵马,这些东西威力再大,也不可能将十五万大军歼灭啊!

    兵营里的几个千户上前抱拳,“禀安宁县主,驻兵一共两千三百人,盾……盾甲兵……”扛着盾穿着铠甲的士兵?“我们全部都是盾甲兵!”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摸爬滚打过来的,盾甲那么点重量算什么?他们早适应了!

    “哦。”傅云杉想了想,道,“那就抽出来五百名,咱们组个盾甲方阵,四周堵严实,运着炸药边打边走,穿敌营去救咱们安王殿下和那一万士兵!如何?”

    五百人?盾甲方阵?边打边走?穿越十五万敌兵军营?

    几个千户面面相觑,五百人在十五万大军中溜达,本是送死的事儿为什么他们听着安宁县主这淡定的话就热血沸腾起来了?

    几个千户没忍住,嗷嗷叫了起来,“我去,我去!”

    ……

    马车上铺满了柔软的稻草,士兵小心的将炸药放在马车之上,傅云杉没敢让人在身上揣炸药包,这东西经过激烈碰撞,万一在人身上炸了,死的多冤枉!小心为上,她特意嘱咐了一会儿的行车路线。从城门走直线,直接穿越莫岐大军核心处,直逼一线天!

    她只求稳妥的将楼重救回来,待八日后大军赶来,再与东方盛与莫岐大军一决生死!

    厚重的城门被几个士兵用力拉开,城门外叫骂的莫岐军明显怔住了,好半响没有出声,待看到从城门内走出的盾甲方阵,一个个哄堂大笑。

    “就这么点人,出来送死吗?”

    “哈哈……天启人真是卵蛋……”

    “兄弟们,杀了这些天启人,抢了辽东府,咱们就不愁吃喝了!”

    莫岐士兵叫嚷着集结朝他们冲来。

    傅云杉朝其中一个千户看了一眼,那千户搓了搓手,从车上拿出一把长弓,弓满成圆月状,箭矢带着拳头大小的炸药包呼啸着朝莫岐士兵飞射而去!莫岐士兵,谁也没有将那支箭看在眼里,先前叫嚷的最狠的头目更是猖狂大笑着挥抢打向箭矢,两厢碰撞,发出惊人的爆炸声,“轰!”

    莫岐士兵的叫嚷声戛然而止!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领周围两米范围内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不,他们或许没有消失!因为地上散落着的几只残肢断臂,发出的肌肉烧焦味明晃晃的告诉他们,这里曾经有人存在过。

    “杀!为千户报仇!”不知谁喊了一声,莫岐士兵似发泄心头的恐惧一般再次大吼大叫起来,但明显的冲向盾甲方阵的步伐变慢了!

    另一个千户摩拳擦掌,瞄准了正前方挡路的人,眼中放着炙热的光芒,嘿嘿直笑。

    傅云杉朝他点了点头,他兴奋的拿起比适才那个稍大一些的炸药包,拉弓射出!

    这一次,是方圆五米!烧焦的烤肉味,消失的战友,零散的胳膊腿儿,让莫岐士兵吓住了!再不敢往前一步!甚至,盾甲方阵所走之处,他们骇然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傅云杉唇瓣漾开一抹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城楼上的众人看到此景,忍不住哈哈大笑,齐声叫好。

    这情况不过片刻就传到了主帐内,毡毯铺就的地面,虎皮座椅,一个眉目阴冷的男人端坐其上,左半边脸上从眼睛到下颚有着一道很深的刀痕,“元帅,他们射出的箭很是邪门,会发出惊天的响声,响声过后,人就瞬间消失了!”

    “消失?”元帅淡看他一眼,“人怎么会消失?”

    那人又忙摇头,“不,不是消失,是身子被烧的只剩胳膊腿了,还有好大一股烤肉味……”

    有将领在外面惊叫,“他们冲着这边来了,快叫元帅躲一躲!”

    “快散开,快散开……他们要放箭了!快跑……”

    帐外惊呼声成片,元帅蹙眉,想起刚才那两道震天的响声,不由起了兴趣,身子站起,朝帐外走去,报信的人忙抹了把汗跟着走了出来。

    帐外,傅云杉的盾甲方阵离主帐还有几十米的距离,盾甲方阵四周满是人,却只敢围在三米开外,似簇拥一般送着盾甲方阵一步一步朝这边快速移动。“元帅……那东西邪门,咱们不能硬碰硬……”

    元帅的双眸在盾甲方阵逡巡一圈,眸子尖锐直抓向正中的傅云杉!

    傅云杉微微挑眉,与他对视,毫不怯场!且抬起了手,朝他指了指,盾甲立时露出一块巴掌大的地方,一支箭矢突兀的出现在其中,上面捆绑着一个正正方方的小包,元帅的眸子一凛,直觉告诉他,刚才发出的声响与那个不起眼的纸包有关!

    秉着对危险的敏锐直觉,他在箭矢落下之前,飞身落到盾甲方阵侧面。果不其然!箭矢落下,正中他的主帐,火光蓦然而起,伴随着周围士兵痛苦的哀嚎,盾甲方阵前面的道路清了!

    莫岐士兵瞧见主帅都避开了箭矢,哪里还敢近前,简直是恨不得有多远避开多远了!

    傅云杉一行只用了三支箭就从十五万大军中走了出来!后,一行五百人,直奔一线天!

    元帅眸中盈满兴味,大手摩挲下巴半响,挥手,“集合兵力,随本帅一起……杀上一线天!”不多会儿,莫岐大军整兵待发,元帅一声令下,众人吼叫着往一线天方向而去!

    城楼上,本正高兴的诸人立时僵住,“大人,他们……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他们要围杀安宁县主他们!”李怀仁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大手一挥,“召集剩余所有驻兵,将炸药小心装运上车,咱们尾随其上!不成功,便成仁!”安宁县主走时曾说,不求灭敌,只为救人!若莫岐军不肯放人,他们只有硬碰硬了!安王殿下与安宁县主若不能活,辽东府势必沦为莫岐的掌中物!不如,一搏!

    “不!”李素立时出声制止,“莫岐大军的目标显然是城池与安王,咱们若出城去追莫岐大军后尾,难保他们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计,白白将城池让出!不能追!”

    众人僵立当场,目光落在那溅起尘土飞扬的十五万莫岐大军上。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安王殿下与安宁县主去活活送死?!

    ……

    傅云杉很快就察觉到尾随其后的大军,任谁也无法忽视震天响的吼声不是?她脸色一沉,真是最怕什么来什么!他们这个盾甲方阵说坚固靠的不过是士兵手中的盾甲,若这些盾甲被破,他们就是一群放在砧板上的鱼肉!还是暴露在一群食肉动物眼中的鱼肉!任手中有炸药,充其量也就是在大海中翻腾出几朵浪花,依旧是被堙没的命!这些话,傅云杉自然不敢跟正热血沸腾,豪情万丈的盾甲士兵说。但真正经历过战场屠杀的人多少还是有危机意识感的!

    一百里地,士兵两三个时辰就能赶过去!前提是脚程要快!如今被十五万大军从后追赶的局面,傅云杉不认为他们能走的多快!

    事实上,他们只走出二十公里,就再次被莫岐大军包围!困在一处土坡之上!

    脸上有刀疤的嗜杀元帅骑马奔到阵前,一旁的将士指着其中眉目冷厉的傅云杉道,“元帅,此人似是盾甲方阵的军师,他指哪,里面的人打哪!”

    出于对未知武器的恐惧,十五万大军虽叫嚣的响亮,却都很忌惮,不敢到盾甲方阵直径三米范围内蹦跶!

    刀疤脸元帅观望半响,助肘摩挲下巴,分析,从他们得来的消息来看,辽东府知府是一介文弱书生,不足为惧。天启最得力的武将西北侯常远山被一道密旨传回京城,战将忠王一脉被洪德帝弃之荒僻,即使有耶罗为盟,南北相隔甚远,他也毫无顾忌!

    事实上,对于东方盛占领平城后许久才给他们消息,他很是不满!若是一早就给他传了消息来,他的三十万大军早就踏破了辽东府!

    若不是辽东府物资丰盈,他们以为他会只困不打?他不过是怕糟蹋了送给国君的战利品罢了!如今看来,倒是他太过仁慈了!一座城池而已,废了也就废了,等攻下天启,地大物博,要什么就有什么?!

    不过,这么个聪明有本事的人,居然是天启人,注定敌对的立场,让一贯爱才的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可惜了!不过可惜归可惜,这人必须死!他森冷一笑,抬手,“去,给本元帅叫阵,引那人出来,一箭击杀!”

    “是,末将得令!”那将士下意识喊完,突然踌躇起来,“元帅,他们那个箭射出来会死人……”

    “战场哪里有不死人的?”刀疤脸元帅冷冷的看了那将士一眼,将士吞了吞口水,眸色一正,“是!”所谓叫阵,不过是刺激盾甲士兵不要缩在盾甲壳里面,要出来迎战!“缩他娘乌龟壳里的乌龟,怂蛋……”“天启没人了,找这么一群乌合之众……”

    显然,他们低估了天启士兵的素质。五百人扎实的靠在一起,在傅云杉的开导之下,丝毫不将他们那些侮辱人的话当回事儿!你说让我出来我就出来?切,你以为你是谁?老子就是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去就不出去!你能耐我何?!

    莫岐大军叫嚷了半响,也未见盾甲下有所反应,不由面面相觑,奉命的将士惴惴不安蹭到刀疤脸元帅跟前,“元帅,他们油盐不进……”

    他们是军人,不是地痞流氓,能喊出的污秽激怒人心的话都喊出来了,可这些人显然不如那一万大军好忽悠!

    “不是他们油盐不进,是他们有一个好将领!”一个懂得掌握军心利用军心的将领,往往无往而不利!

    刀疤脸元帅突然庆幸出来的只是这么一个小方阵,若是三十万大军都曾这样的阵势,这仗就完全没有打的必要……

    等一等,他们只派这么一小撮人出来是什么意思?就算他们手中有古怪厉害的玩意儿,还真以为凭着这么一小撮人能冲去一线天救人?还是说,这是调虎离山计?更或者是,辽东府城内已无士兵,他们就这么些人?这个想法让他的眉忍不住挑了又挑,罢了,他们想去一线天,就让他们去一线天,他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

    “队尾变队首,原路返回!”他的目标是城池,活捉安王的事自有人操心!

    “找人去一线天说下这个小方阵的厉害之处。”刀疤脸策马转向,“让他速战速决,赶回来吃晚宴!”辽东府,他势在必得!

    “末将得令!”将领瞟了眼乌龟壳似的盾甲方阵,想起莫名死去的弟兄,有些犯怵,指了身边一个千户,让他快马去一线天报信儿。

    他却不知,为这仅有的一次轻敌,莫岐付出了多么沉重的代价!在往后的二十年他们莫岐都再无精力无兵力与三国对抗!

    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原路返回,盾甲方阵里的人高兴坏了,目送他们走远,一个个在盾甲方阵里嗷嗷大叫。

    傅云杉心下有几分疑惑,常寺紧绷的心弦松下来,开始叽歪,“一群贪生怕死的卵蛋!”说完,想起身边的傅云杉,脸色立时多了几分尴尬之色。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儿怎么说话都成,当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面前这么说,稍微有点心性儿的姑娘怕都要羞愤死了!

    反观傅云杉,一双眸子盯着莫岐大军的屁股发怔,一张脸写满了问号,常寺撇了撇嘴,一个连瘟疫区都敢闯的人,他怎么会觉得她是有心性儿的普通姑娘呢?真是白替自家爷操心了!

    他翻了傅云杉一眼,叫道,“出发出发,加快脚步!目标一线天!”

    “嗷嗷!一线天!”

    “嗷嗷……”

    傅云杉在他们的吼叫声中回神,扫了眼身边脸色难看的常寺一眼,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他了,不由在心里叹一口气,在士兵们期冀的目光中挥手,“加快进程,直奔一线天!”还不是跟他喊的一样,常寺傲娇的抬了抬下巴。

    傅云杉蓦然想起适才对上的阴冷黑眸,那是一双被血洗涤过的瞳眸,含着嗜血的味道!不由朝后望了一眼,莫岐大军不追他们是好事,希望李大人他们能随机应变,莫要被莫岐大军激怒吃亏才是!尤其是那个气场十足的阴冷男人,小心为上!

    没了十五万大军在背后追赶的压迫,他们赶起路来轻快许多,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就看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一群人趴在灌木之后,一个千户指着那片密密麻麻的莫岐大军道,“从这里往前走约一公里就是被称为一线天的狭长通道,通道长约百米,通道进去就是人们常说的布袋阵。安宁县主,我们还要像城门口那样冲过去吗?”声音中隐隐含着一丝激动和兴奋!其余自动请缨的千户也一脸兴奋的看着傅云杉。

    傅云杉笑着摇了摇头,盾甲方阵有缺陷,适才能那般顺利通过城门口的十五万莫岐军营,不过是利用了莫岐大军对未知武器的恐惧心里,若刚才那个莫岐将领不顾士兵死活来个车轮战,以她车上的这些炸药可真炸不死十五万大军!说白了,不过是侥幸!她若没记错,刚才那阴冷男人派了人来通报消息,他们这个盾甲兵方阵怕早被这里的将领惦记上了,再想来城门口那一遭,怕是行不通了!更何况,城门口那里,他们只需通过,只需威慑!这里……

    他们要杀人!

    傅云杉将一线天地形仔细观察一番,看着突出在外的峭壁,眸子闪了闪,换了好几个方位去确定,而后,诡异一笑,伸手指了那峭壁问身后的人,“有没有人能负重爬上去?”

    众人疑惑的看向峭壁,有人拍了胸脯道,“我是山边长大的,小时候常跟着父亲背着筐子去峭壁上采东西,背着几十斤的东西爬上一点问题都没有!”随即,又有几人站了出来,纷纷表示不成问题。

    傅云杉眼中的晶亮更甚,侧眸挑眉看常寺……身上的衣服,常寺蹙眉躲避她的视线,这女人一副恨不得扒光了他衣服的神情是怎么回事?有谁家姑娘会这么赤果果的看人吗?

    他甚至听到了她嘿嘿嘿的笑声,“常寺,脱衣服!”

    看吧,她真让他脱衣服……“傅云杉!”常寺跳脚,她知不知羞耻的?!要不要脸的?!

    傅云杉瞥他一眼,“激动什么?不过是拿你的衣服裹炸药包而已,瞧你一脸的兴奋劲儿!”

    他哪里激动了?哪里兴奋了?!谁家的好姑娘会盯着男人喊你脱掉衣服的?!他这分明是生气!生气!常寺气的脸色涨红,狠狠别开脸,“不脱!”

    “不脱是吧?”傅云杉淡淡挑眉,“我这人素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不定管不住哪一天嘴巴一秃噜该说的不该说的就都说了,若是恰好被某人听到……”“你威胁我!”常寺嗷嗷叫。

    傅云杉摆手,“我可没指名道姓!”说罢,转身看向众人,一笑,“有哪位壮士肯借衣服一用的?回去记功劳一件……”

    “我脱!”

    “不勉强?”

    常寺咬牙,“不勉强!”

    爷,您瞧瞧您给奴才找了个什么样的主母?!天天来这么一出,奴才指定短命!

    常寺气的内伤,还是将衣服脱了,照傅云杉的指挥铺在地上,放炸药包的活计傅云杉倒是没指挥她,而是亲手拿了近几十个炸药包小心摆放好,捆绑起来。后,又盯着常寺……的衣服看。常寺下意识捂住中衣,“不能再脱了!”

    众人哄堂大笑。

    傅云杉弯着一双月牙看他,常寺磨了磨牙,径直走到一边去。

    “还需要一个这样的炸药包。”傅云杉话声刚落,身前的几个男儿毫不犹豫的脱下衣服,争先抢道,“用我的!用我的!”

    一个机灵的先把衣服铺在了地上,朝傅云杉嘿嘿笑了两声,傅云杉一看也笑了,按着刚才的动作将炸药包整理好,试了试重量,开口道,“我需要两个人爬到那两处峭壁,将炸药包放在重弩能射击到的范围……炸药包若受重击很可能会爆炸,威力……能将那座山头摧毁!所以,你们爬山时一定要小心谨慎,即使不能将炸药包送上峭壁也绝不可丢了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明白吗?”众人慎重点头。

    傅云杉又扬起笑容,“有谁愿意去当一回搬运工?”

    “我去!我!”

    “我……我!我爬山快……”

    “我家就住在山上,爬山如走平地,你有我快?”

    “……”

    这就是他们天启的士兵!有这样奋勇无畏的士兵在,辽东怎会失守?天启怎么会败?!

    傅云杉笑了笑,止住几人的争论道,指了其中四人,“就你们了,一人爬山一人在后面接力,若前面人体力透支,另外一人补上,放好炸药包后即刻退回。明白了吗?”几人互视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四人步伐轻快的离开,傅云杉将目光投向另一辆车上,摆手,“将重弩对准峭壁,一会儿听我号令。”

    “县主是要将峭壁像桃树一样炸裂开让石头滚下来吗?”一个千户眸子晶亮的望着傅云杉。

    傅云杉点头,给了他一个聪明的笑容,“咱们来瞧一瞧这一下能杀死多少莫岐军!”

    那千户兴奋的脸色涨红,握着拳头虚空挥了挥,“杀死这些跑到咱们天启耀武扬威的有爹生没爹养的王八犊子!”

    常寺皱了皱眉,看了眼依旧笑的花一样的傅云杉,撇了撇嘴。

    那千户身边的士兵扯了扯他的衣角,他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粗话,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傅云杉轻笑,大声道,“对,赶走莫岐贼子,救出安王殿下,守住辽东府,咱们都是功臣,到时将辽东府最好酒楼的厨子请到府衙,我出银子,请大家伙吃肉喝酒,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她这番话说的极为豪爽,那千户脸上的尴尬之色顿时消了,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晃的人眼晕,大声叫,“好!安宁县主好样儿的!”气氛瞬间大好,一群人士气大涨,磨刀霍霍!

    放置炸药包的士兵果然都是爬山的好手,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他们已然爬到了峭壁上,看着来自峭壁两边挥出的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大红旗帜,众人都沸腾了!

    “重弩准备,再等两刻钟,确保他们安全返回后就放箭!”

    “是。”

    不到两刻钟,一起去的四个人全部返回,满头大汗,脸色通红,但每个人脸上都有喜色,齐齐到傅云杉面前,“禀县主,任务已完成!”

    “好!辛苦了!”傅云杉探头没有发现他们身上有大红的衣服东西,不由好奇的问了句,“你们在上面摇的红旗呢?”

    四人刚挺起的胸脯悄悄缩了,朝周围嘿嘿笑着,就是不出声。有人将他们拉到一边,给个白眼,“傻笑什么,挡住重弩了!”傅云杉笑了笑,没有再问。

    长箭上弩,三人用力拉开弓弦,拉入凹槽之中,目光沉凝,直视前方,一股军人的威压瞬间让周遭的空气都跟着冷冽起来。傅云杉在第一时间察觉出他们紧绷的备战状态,笑了笑,目光随着看向远处峭壁的动作而郑重冷然,微微抬手,“听我号令,瞄准左峭壁!”

    “三!”

    “二!”

    “一!”

    “放!”手猛然挥下。

    长箭破空而出,寒芒凛凛,劈风斩浪,声音尖锐,在阳光下如裹着银光的流星朝左边峭壁呼啸而去!底下的莫岐军正守着一线天骂的痛快,听到尖锐的鸣叫,一抬头正瞧见蓦然出现的箭矢,不由发怔的看了起来!长箭捆绑在箭头的炸药包撞上峭壁上的炸药包,瞬间,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彻山谷!

    “轰隆隆——”峭壁突出的部分轰然碎裂,化成几千几万个石块朝地上拥挤的莫岐大军砸去!

    “啊!山崩了!”

    “快跑啊,山塌了……”

    “哈哈,砸的好!砸的好!”灌木中,天启士兵群起激昂,拍手叫好。

    傅云杉黑白分明的双眸蒲扇,眸光炙热如天边太阳,看着持续不断下落的石块和逼的跑到右侧躲避的莫岐大军,唇角勾起诡诈的笑容,“重弩准备,瞄准右边峭壁!听我号令……”

    “是!”众人兴奋的盯着右边那足有几万之众的莫岐军,黑乎乎的眼睛亮的吓人!就连常寺也被感染的热血沸腾!看向傅云杉的目光有种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崇拜!

    傅云杉抿唇,轻数,“三……”

    “二……”

    “一……”

    “放箭!”又一支带着炸药包的箭矢破空而逝,卷着猎猎风声发出尖锐的吼叫,如催命的音符一把狠狠砸在莫岐军的心头!

    箭撞峭壁,引起炸药包轰然爆炸!比左边峭壁更多的石块嘶吼着将底下的人砸成肉泥!

    “啊!这边也山崩了!”

    “救命啊,老天爷发怒了!”

    “菩萨发怒了……”

    鬼哭狼嚎声在莫岐大军中此起彼伏,不少人慌不择路的闷头逃窜,人推人倒,步伐不止,其中被踩死的、误伤的,又不计其数!

    “停下!都给本将军停下!后退者杀!”

    一道狠戾的声音在谷中回荡,谷中瞬间一静,却也只是静了那么一会儿,该四处逃窜的还是拼了命的往前挤,都想逃离这片老天爷发怒的区域!他们宁愿得罪将军也不愿意得罪神明!逃,快逃啊!

    “亲卫军,后退者,给本将军杀!”

    “杀!”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谷中一群人自相残杀,常寺砸吧砸吧嘴,半响,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身边的五百士兵早忍不住捧腹大笑,“杀的好!都杀光我们给你们焚尸!”

    “哈哈……”

    突地,从一线天内冲出不少身着铠甲的士兵,他们手持盾牌围成一团,快速而有序的趁乱往边上移动,纷乱的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莫岐大军被切白菜一样,头颅骨碌碌往下滚!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一袭大红色铠甲,眉眼明朗,面上战意盎然!是楼重!

    傅云杉心口一紧,眸子努力睁了睁,再去看那抹明黄身影,脸上的笑容立时拉开,“士兵们,拿起你们手中的弓箭,咱们杀下去!”

    众士兵背箭于后,手持长剑,齐声吼叫,“嗷嗷嗷嗷!”

    “爷!”常寺亦看到了楼重,身子一窜奔了出去,跑到一半,又折回,别扭的看着傅云杉。

    傅云杉吃笑,大手一挥,“众儿郎,杀呀!”当下一人当先,施展轻功掠了出去。常寺不甘于后,几息间就追上傅云杉,护在她的左侧。

    前后夹击这么大的动静,为首的将军如何看不到,他飞身而起,策立于马头,一声怒吼,“莫岐将士听令,诛杀天启士兵,杀一人得十金!杀到将领赏银一百两——黄金!杀!”不得不说,这么俗的招式在士兵中还是很有作用的!这将军话音甫落,冲着赏银而来的一些士兵开始慢慢找回理智,拿起身边的武器与天启士兵打起来。

    擒贼先擒王!

    傅云杉双眸微眯,翻手从身旁的常寺手里夺过军弓,一支装有炸药包的利箭被她稳稳拉住,瞄准那马上突出之人!另一边,与她同样心思的某人正手握锋锐的匕首,对准了马上之人的后背心!

    利箭飞逝!

    匕首脱手!

    呼啸的风声夹着两股不可抵挡的杀气直直射向立于马上之人!那人瞧见左右同时飞来的利箭和匕首,轻蔑一笑,身子稳稳落于马上,挥起长枪就要去挑那支利箭……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尖叫,“将军,快躲开!那箭不能碰!”

    然,为时已晚!

    那将军一怔,脚下欲蹬马借力后退,身子还未动作,匕首已入后心,长枪已打上利箭,“轰”的一声,他连同周围三米内的所有人瞬间消失!到死,那将军也没搞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傅云杉与射匕首之人遥遥相望,眸间笑意盈盈,张口大叫,“啊!天启有神明相助!将军被杀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大家快逃命啊……”

    常寺嫌弃的退离她一步,赶上他们的士兵笑着也开口吆喝,“天启有什么相助,我们快逃啊……”

    “我不想死啊!我娘子快要生了……”所谓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

    一连串的声音在山中回荡,莫岐大军忽失精神领袖,又遭受神明之言压迫,再遭天启厮杀震天吼的冲击,顿如无头苍蝇一般哭叫着丢盔弃甲!数万天启兵如切萝卜一般斩杀无数莫岐大军!后将其困如一线天内的口袋阵中,炸山封路!将一线天彻底封死!十五万莫岐大军仅剩百余人,还是特意留下来,让他们去给那个阴冷男人报信儿的!

    此战,可谓不战而胜!

    然,楼重看见傅云杉,却并无喜色,一双凤眸阴沉的能凝出水来,眉峰如刃,目光嗖嗖的射向一旁的常寺!常寺委屈到不行,这次真不是他!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傅云杉,求她解释。

    傅云杉故作不见,足尖一点,飞身上了马背,却因着落点出错,往一侧翻去。楼重脸色一变,伸手搂住她的纤腰,放在身前。傅云杉眸中掠过笑意,往楼重怀里缩了缩,楼重身子一僵,顿住不动,仰头望着他泛着青渣的下巴,眨巴眨巴眼儿,“六爷,您生气了?”

    六爷?这是什么鬼称呼?

    楼重垂眸睨着她有些讨巧的笑容,那双清澈如天山泉水一般灵动的黑眸中倒映的全是自己的影子,心瞬间一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单手搂紧她,“你这个傻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不是让常寺和白术送你回应天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傅云杉挑了挑眉。

    “假话是什么?实话又是什么?”

    “假话嘛,自然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回来是保家卫国的!”傅云杉笑嘻嘻的用头顶他的下巴。

    楼重吃笑,还真是冠冕堂皇!“实话呢?”

    “实话嘛……”她侧脸靠在他心口位置,以手覆盖,缓缓抬头看着他,话语浅白,深情缱绻,“我担心你,想和你在一起,想呆在有你的地方……”

    “丫头!”楼重的一双黑瞳蓦然亮起,炙热的可怕,他猛地收紧纤细的腰身,将怀中人儿更靠近自己,“再说一遍……”

    傅云杉扬眉一笑,伸手圈住他的腰身,重复道,“楼重,我喜欢你!我担心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呆在有你的地方……”

    常寺翻了个白眼,早说不就晚了,害爷等了那么久!

    “不行,这里太危险了!常寺,保护安宁县主离开……”楼重前一刻笑的憨傻的俊脸瞬间变成冷面阎罗,瞪了马屁股后面的常寺一眼,常寺看了眼傅云杉,想撇嘴,又不敢大动作,只好低声的嘟囔了一句,“人厉害着呢,哪需要我保护?”

    楼重皱眉,正想说什么,与傅云杉一同前来的几个千户跑了过来,“县主,县主,有兄弟听到辽东府城方向传来响声,肯定是城里的大家伙与莫岐军干上了!咱们车上还有不少炸药包,是不是快些赶回去,里外包抄一鼓作气将他们赶出天启?!”

    好大的口气!楼重挑了挑眉,想起他们冲出来前听到的两道震天响,直觉告诉他跟这个千户口中说的炸药包有关!

    耳边恰传来傅云杉得意的笑声,扬声道,“好,咱们就杀他们一个回马枪,里外夹击,将他们的三十万大军一窝全端了!传令下去,整装出发!”

    那千户豪放的大笑出声,冲傅云杉和楼重抱了抱拳,朗声道,“县主有令,整装出发,返回辽东府城,杀莫岐大军一个鸡犬不留!”知道傅云杉手段的人都齐声叫好,动作麻溜的收拾好,准备往回走。

    从一线天逃出来的众人却都面面相觑,不少质疑的声音传来,“县主是谁?我们只听安王爷的!”

    “好像是个娘们儿……”

    “娘们儿来凑什么热闹!”

    楼重的眸子沉了下来,脸色也开始不好看了。傅云杉笑着拍了拍他的手。

    “娘们儿怎么了?要不是安宁县主造了炸药包出来,我们连城门都出不了,哪里能来救你们?”

    “没有安宁县主,你们还在一线天里困着!府城内只有两千兵马,还不得给莫岐人给一窝端了!你们居然敢这么说安宁县主,真是忘恩负义!”

    “看到没,那两处峭壁就是炸药包炸碎的!没有这惊天的威力,莫岐军会怕咱们才怪!”

    “兄弟们,来啊,来一箭,让这些只会耍嘴皮功夫的人瞧一瞧,安宁县主有没有资格发号司令!”

    立时,一道快如闪电的箭矢直射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轰”的一声,原来的土坡处被炸出一个坑!短暂的静寂之后,是越来越多整装待发列队完毕的士兵!

    楼重惊愕的看着那个坑,“丫头,这是你折腾出来的?”

    “辽东府没有天时地利,想取胜是绝无可能的事!只能另辟蹊径,轻巧取胜了!”傅云杉邀功似的看楼重,“怎么样?一小包威力这样大,几十个包捆绑在一起,山石都可以炸开……”傅云杉伸手指了指先前突出许多现在凹进去的峭壁。

    “好!简直太厉害了!有了你这个武器,四国之内,看谁还敢来犯!”楼重笑容飞扬,与有荣焉,搂紧傅云杉策马往辽东府方向奔去。

    众人回到辽东府城时,战况正进行到最激烈阶段,莫岐军不要命一样往城门冲,城门下是一个长约五米的圆木十几个莫岐士兵正用力喊着一二三砸门!一人死了立时有另一人补上!

    楼重勒马停下,飞身下马,捏了捏傅云杉的手,“你在这里,看我如何擒下那莫岐将领!”

    “好……”

    “王爷,县主,那边有人!”一个千户指着一侧城墙大声道。

    两人看去,赫然发现几架梯子放在城墙边,一些士兵正踩梯而上!两人的神色同时一沉,傅云杉当机立断,“不能让他们进城!我去拦住他们,一会儿与你汇合。”楼重露出担忧的神情,傅云杉拍了拍他的手,策马当立,“先前那五百人,出列!跟我一起去抓老鼠!”

    一群人吼着跟着傅云杉朝城墙那边奔去,楼重看着她的背影,“保护好她!”

    “是。”常寺应声。

    等傅云杉带人过去才看清楚,踩梯而上的人赫然是东方盛的!其时,城墙底下站着一排纵队,正等着前面的人爬上城墙。高高的城墙内已开始传出哭救声,傅云杉暗骂了声混蛋!毫不犹豫的挥手示意,几个携带者炸药包的利箭飞射而出,在密集的纵队中轰然爆炸!一群人惊呼,院内同时想起的是一个孩子凄惨的哭叫娘亲的声音。

    傅云杉心下一冷,道,“杀我国人者,杀之!”

    身后的众士兵听到声音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一个个沉着脸,手下拉弓成圆月,长箭夹着愤怒和嗜血将那些来不及逃窜的士兵卷入硝烟之中!

    “傅云杉,果然是你!”一道冷冽的声音从城墙上传来。傅云杉抬头,只见一身青蓝铠甲的东方盛傲然立在城墙之下,手持九泉剑,剑身紫光涌动,有血缓缓滴落,周身一股嗜血的杀气!

    他飞身而下,站在傅云杉面前,“段韶在哪?是不是他将你放了?是不是他出卖了我?!”

    “东方盛,成王败寇!”傅云杉讥嘲的迎上他怒火中少的双眼,淡笑,“段韶不过选择了王者而已,你何须动怒?”

    “我那么信任他,不能告诉姐姐的东西都跟他说,那么信任他,他……”东方盛一想到家人因他的一时失误而阴阳相隔,就恨不得将段韶挫骨扬灰!

    “那是你的问题!”傅云杉冷笑,手指顺过腰间,取下赤练红绫,运力于上,手腕处蓦然传来一阵刺痛。糟糕,适才放了不少箭,手腕还没好,力气恐怕会有些跟不上……想到太医说过的话,傅云杉蹙了蹙眉,看向一旁的常寺,“我们联手,有几分把握?”

    常寺发杵的看着他手中那把剑,与傅云杉嘀咕,“那把剑有毒啊,破皮即死!抢了他的那把剑,倒是有几分把握……”

    “好!我负责抢剑,你负责杀人!”话落,身形陡转,赤练红绫如长蛇一般席卷而上,直奔东方盛的手腕!

    东方盛冷笑一声,侧身避开红绫,手中长剑卷起三十六朵剑花,刺向傅云杉。常寺暗骂一声,从腰间抽出软剑,迎上东方盛的剑势!这边两人围攻东方盛,那边天启士兵逮着东方盛的人拼命砍杀,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东方盛能在四国扬名,武功之深自非同小可,应付起常寺与傅云杉的联手攻击不仅绰绰有余,还能分出心神与傅云杉交流,“傅云杉,段韶是不是还在北凉?”

    傅云杉不搭理他,专心致志的去抢他手中的剑。

    很快,东方盛就失去了耐心,手中剑花飞舞,招式也越发冷厉,常寺几次险些被九泉剑划破肌肤,傅云杉的额头开始冒冷汗,只觉手中红绫如千金重一般,开始使不上力气。常寺发现她的异状,低吼,“傅云杉,你没事吧?”

    “杀你的人,分什么心!”傅云杉不知道自己的脸已因忍痛变了色。

    东方盛自然也发现了她的异状,眼中血红一片,疯狂道,“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还在晋城?说!”九泉剑寒光乍现,刺向傅云杉,傅云杉抬手挥红绫,手腕却痛的让她低吟一声,只这一下已错失先机,长剑已至!

    “傅云杉!”常寺惊呼一声,一把扯开傅云杉。

    “噗嗤!”长剑入肉,随即抽出,一道血线喷涌而出!常寺捂着肩头痛的脸色发白!

    “县主!常大人!”身后有人发出惊呼,伴随着一声破空利箭声,几道人影飞快窜了过来,将二人护在中间。

    而对面的东方盛一手捂着腹部,血流不止,显然刚才那人胡乱射出的一箭起了作用!

    “常寺,你怎么样?”傅云杉扶住常寺。

    常寺脸色发白,额头冷汗淋淋,嘴唇开始泛青,却忍着嘟囔了一句,“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朝他身上射!”护住傅云杉二人的天启士兵高喊,瞬间有数十道捆绑了炸药包的利箭朝东方盛射去,东方盛飞身而起,躲过一波攻击,但他身后的士兵显然没那么幸运了,箭矢落下,方圆三米以内一片枯焦。

    “中了我的九泉剑毒,十二个时辰内必死无疑!”东方盛捂着流血的腹部冷笑。傅云杉咬牙,伸手抓过一把长弓,利箭上弦,“他若死,你一定会跟着陪葬!”话落,箭矢飞逝而去。

    “小儿科!”东方盛毫不在意,起身一跃,避开了傅云杉的那支箭,却不防另一道冷矢呼啸而来,穿透他的肩膀带着他撞向身后的城墙!

    “这支箭又如何?”楼重凌然飘落其中,伸手点了常寺几处大穴,护住其心脉。

    身旁有士兵抓住机会,一支携带炸药包的利箭射了过去,东方盛神色一变,伸手抓住箭梢,用力一扯,一股黑血喷涌而出!箭上有毒!他顾不得多想,身子猛往侧扑,箭越过他射到城墙上,轰然一声,在城墙上掏了一个窟窿出来。东方盛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个洞,目光森然!

    楼重从怀中掏出药瓶,晃了晃,“解药换解药!”

    东方盛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两人互视一眼,同时出手,接过解药。

    楼重倒出解药俯身去喂常寺,常寺红着眼接了药丸,“爷,我自己来。”

    “嘴唇都紫了,真难看。”楼重看了他一眼,嫌弃道。

    常寺一口吞了药,险些卡在喉咙,捋着脖子才将药咽下,“我这是为了救某人!某人不逞强……”

    “闭嘴!”楼重黑脸。

    “是。”常寺嘟了嘟嘴,闭上紫的妖异的嘴巴。

    东方盛发觉局势对他不利,瞪了几人一眼,“撤!”身子一闪,踩着轻功朝远处飞去。

    “丫头,你怎么样?”楼重扶起傅云杉。傅云杉委屈的抬起头,一双眸子波光粼粼,“手疼……”

    常寺撇了撇嘴,有眼色的退到一边。

    不远处,有人在欢呼,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傅云杉眨眼,“我们胜了?”

    “我们胜了!”楼重笑,眸光深邃,“都是你的功劳。”

    “错,是我们大家的功劳!”

    回到城中,楼重立时派人请了大夫过来帮傅云杉看手,大夫只说好生将养,小半年内不要碰重物,不然这手腕可就真的废掉了!

    楼重沉了脸,傅云杉讨好似的使劲点头。

    晚上,庆功宴,许多认识不认识的士兵来向傅云杉与楼重敬酒,楼重一概帮其挡了。

    傅云杉眨巴眨巴眼,突然发现他们之间的角色好像互换了!不由瞪了楼重一眼,再有人来敬酒,死活都要自己喝,楼重无奈的偷偷朝上酒的人使眼色,悄无声息的帮她换上了白开水。傅云杉一无所察,喝的极其尽兴!

    “你见着那个有刀疤的阴冷男人了?”楼重替她布菜,“嗯,见到了,用炸药包轰破了他半个身子!所以,他投降了!”

    “额……这么简单?”

    “要有多难?”傅云杉竟无言以对。

    士兵桌上,有人悄悄问,“峭壁上那红旗是怎么回事?”

    爬山的士兵脸瞬间涨红,嗫嚅半天道,“那是我的大红裤衩!”

    众人哄堂大笑,一千户一巴掌拍到士兵背上,“你个混小子,让县主看你的裤衩,你可真干的出来!”

    “幸好咱们县主宽宏大量,放那些小家子姑娘身上,还不哭着闹着去寻死!哈哈……”

    士兵嘿嘿笑,“我不是想到咱们平时练兵都要看旗给信号吗?那峭壁上光秃秃的,我一着急,就把裤衩给脱了……”

    众人再次爆笑,几人拿着酒去灌那士兵。

    “听说当年辽东府遍地瘟疫,死伤无数,亏的就是县主大人!”

    “这有什么稀奇的?你搁前两年来辽东,能吃顿饱饭都是好的,现在你瞧!辽东赫然就是咱天启的粮仓啊!这可都是咱们县主的功劳!”

    “哈哈……咱们县主这样的人与安王殿下才相配!那些小家子姑娘还是窝在闺房绣花去吧!”

    众人一口一个咱们县主,赫然将傅云杉当成了自家妹子一样,说话虽有些糙,心地一等一的!

    今夜,注定是个欢腾的不免之夜!

    莫岐大军撤退的第三日上,朝廷派来的军队抵达辽东府,经过一天休整,开往平城。

    翌日,传来平城和平接手的消息,至此,天启江山恢复原貌!

    又在辽东休整了两日,段少府前来与二人汇合。众人收拾行装返回应天,白术领着商队往禹州而去。

    与此同时,天启应天府一片热闹气氛。当今康乐公主下嫁恩科状元,满城喜色,半城红妆!

    “圣女,皇上他……”杜成陪在床边,看着号脉的女子。

    圣女摇头,“心脉已毁,无药可救!安排后事吧,不过是这几天……”

    洪德帝脸色惨白,一袭深红龙袍上几处成了褐红,听到圣女的话,淡淡一笑,“可惜了这身衣服,本来还打算穿着它去喝重儿的喜酒,如今看来,是也等不到了!”

    “主子,都是奴才识人不清,养了匹狼在身边!”杜成红眼,是自己有眼无珠将匹狼心狗肺的东西送到了主子面前,害了主子和主子身边的十几个暗卫!洪德帝摇头,“不怪你,是我大意了。”

    外面传来叩门声,“皇上,该喝药了。”

    “是德安。”杜成起身,去外间端了药进来,洪德帝别开头,“都要死的人了,喝什么药?不喝!”

    杜成为难,去看圣女,圣女点了点头,“不想喝就不喝吧,是没有什么用。”听到圣女也这么说,杜成无奈的将药放到了一边。

    外面又传来喧哗声,德安尖细且含着莫名异状的声音清晰传来,“四皇子这是做什么?要持剑闯上书房吗?四皇子眼里可还有皇上?”

    “本王没时间跟你废话,本王要见父皇,来人,将他拉开!”四皇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洪德帝哼了一声,“这就是皇后替朕养的好儿子,永宁侯府家养的好闺女!”

    “主子?!圣女?!”杜成一脸急色,四皇子持剑而来,显然是有所准备,万一……

    洪德帝看他一眼,叹息一声,“你怕什么,左不过是来逼我写遗诏,想坐那个皇位罢了!”

    “四皇子若坐上了那个位置,六九皇子、三皇子、七八皇子、十一皇子都别想活命!”杜成跺脚。

    门外传来推搡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堂堂皇子!滚开!”

    接着是人被踹翻在地发出的闷哼声,“皇上在休息,四皇子若想见皇上,请改日再来!”

    “贱东西,找死!”长剑出鞘,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洪德帝脸色一凛,“德安,让他进来。”剑声消失,一排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圣女殿下不回避吗?”洪德帝一笑。

    圣女摇头,“忠人之事!我答应楼重护你周全,即便不能保你等到他回来,也绝不会让这种败类再害你!”

    “父皇!”四皇子一袭宝石蓝蟒袍,手持长剑冲将进来,看到洪德帝躺在床上脸无血色的模样,眸中竟一亮,唇边亦勾起一抹笑,“父皇身子可好一些了?儿臣一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刚在外面碰到太医,太医说……”

    “说我已无药可医,快要死了!”洪德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老四,你想要这个位置?”

    四皇子脸色一变,收了脸上的笑,一脸冷然,“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起!你的眼里除了元煦,谁都看不进去!我早就明白了!既然你知道我的意图,我也不用装糊涂了!咱们敞开了说明话,这皇位我势在必得!”

    “我若不给呢?”洪德帝不为所动,神色淡然。

    四皇子仰头一笑,再低头时,眸中血色凛然,“那父皇就别怪儿臣心狠手辣了!来人,伺候皇上笔墨!”

    立时有人捧着一个茶几古来,茶几上放着笔墨纸砚,墨汁早一研好,只等人提笔来蘸。

    “父皇若不写,傅家、帝师府、玉妃、康乐、三七*十一,我一个一个杀!哦,对了,我已派人守在四个城门口,元煦一旦出现,立即杀无赦!”四皇子眸中如淬寒冰,啧啧道。

    洪德帝反而笑了,“好,我写!”

    “皇上!”杜成一愣。

    四皇子脸上露出笑意,“父皇传位于儿臣,儿臣定遍寻全国为父皇延请名医……”

    “治好了我的病,我还传位给你干什么?”洪德帝张口堵住他的话。四皇子悻悻闭上嘴。

    不多会儿,圣旨书成,果然是传位于四皇子元璟的!杜成伸手就要去抢,被四皇子身后的武将一把推了开去!四皇子接了圣旨,确认了内容无误后,仰头狂笑,后扬长而去!

    杜成急红了眼,“主子,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别急,捧的高摔下来才会疼,好戏还在后头!”洪德帝淡然一笑,“你去,安排人去各大城门外守着,看到楼重就拦下他,再转告他一句:我不答应傅云杉为后!”

    “主子!”杜成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对这点这么执拗。洪德帝闭上眼,喘着气,“你以后会明白的。”

    是夜,洪德帝从睡梦中醒来,喊了杜成,两人进了密室,洪德帝撑着一口气写下四封信,派了四个暗卫连夜送出宫去。

    四皇子拿到传位诏书,与皇后商量了一番,将时间定在八月二十,并派使臣通知各国。

    四皇子一派的人喜气洋洋、耀武扬威,辅国公府、帝师府等或中立或不在四皇子线上的各府行事低调,连家中仆人说话都降低了几个声调。

    京城一片平静之相,大多数人都自动忽略了底下看不见的暗潮汹涌!

    八月十九日晚,洪德帝心脉破碎而亡,四皇子为翌日的登基大典顺利进行,将洪德帝去世的消息密而不发!

    杜成带着德安与圣女一夜消失。

    八月二十日,大街小巷流传着洪德帝已驾崩的消息,有朝臣建议先治丧再办登基大典,被四皇子一剑砍去头颅。登基大典顺利完成!

    八月二十一日,四皇子对外公布洪德帝去世的消息。

    八月三十日,南城狩猎园,七皇子的马受惊踩断了八皇子的腿,七皇子被被罢黜封号,贬为庶民。

    九月初八,三皇子因言语得罪新皇,被关十年紧闭,勒令其好好反省。

    九月初十,楼重与傅云杉返回应天府,未到城门就被人拦下。

    “父皇是怎么死的?”他们在路上已经看到了国丧的标志,得知是洪德帝去世后,楼重发了疯一样不管不顾往应天狂奔!

    杜成引楼重到厅内,将洪德帝其实并没有续命,瑞祥被四皇子收买在药里下毒,以致心脉加速破损无法修补的事详细说了,楼重半响没有出声,傅云杉去摸他的手才发现,他把自己的掌心都抓破了。

    “六皇子,皇上临终前让我转告你一句,他不答应安宁县主为后!”杜成歉意的看了傅云杉一眼。

    傅云杉一怔,朝他笑了笑,心里不由无奈,她这么个不容人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当皇后!不过前提是楼重是皇帝!如今四皇子已登基为帝,洪德帝怎会留下这样一句遗言?

    等等!她明明记得那日洪德帝召见,是当着她的面写的遗诏!上面分明是传位于楼重!绝不会错!这样一想,洪德帝的遗言就有些诡异了!

    “杜公公,皇上是被四皇子逼着写下传位诏书的?”杜成点头。

    傅云杉了然,侧眸去瞧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楼重,心里有几分犹豫,要不要将还有一份遗诏的事说出来……

    半响,傅云杉露出一个苦笑,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自私了!

    “楼重,你听我说,还有一份遗诏……”

    翌日早朝,楼重一袭明黄龙袍走入太极殿,身后跟着辅国公、九皇子元珞、征北将军卫朗、西北侯常远山、忠王府驻守西南边境的大公子王锦棠、帝师府傅禺,恩科状元傅思宗、安宁县主傅云杉!整个朝野哗然!

    “来人,将此等谋朝纂位的乱臣贼子抓起来打入天牢!”四皇子怒声,喊了半响殿外却无半分响应,有太监跑出去回来禀报,“禁卫军被常家军堵了出去!”四皇子气的双眸通红,指着楼重大骂,“元煦,朕有父皇亲笔传位诏书,你胆敢如此放肆!”

    “正好,我也有份传位遗诏!”楼重眸色清冷,淡淡看着他由大怒转为愕然,后面向朝中诸臣,“国君人选不可乱,诸位大人不妨跟本王一起去做个见证!”

    “你胡说!我亲眼看着父皇写的……”

    “是你逼着父皇写的吧?弑父纂位,元璟,你才是好大的胆子!”

    “朕没有……”

    “有没有,看过另一道传位诏书就知道了!哪份是真哪份是假,一看便知。”楼重扭头,率先走出太极殿。

    殿内文武百官左右看看,结伴朝殿外走去。上书房内,确实有一份传位诏书,且比四皇子那份时间更早!

    “……传位于六皇子元煦,望其励精图治,为国为民……”

    特别是最后一句,尤为讽刺,“……朕身有病,恐被人威胁,因此,传位诏书以此份为准!”

    “不!”四皇子几乎不敢相信,怎么还会有这样一封诏书存在?不该的!怎么会……

    辅国公撩袍下跪,“老臣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跪的是谁,众人心里再清楚不过了!随楼重而来的人陆续下跪,口呼万岁,其他官员面面相觑,半响后,都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皇子颓然倒坐在椅子上,心知,大势已去!

    洪德四十二年,洪德帝薨,六皇子元煦即位。四皇子谋朝纂位,在位仅二十七日,后判处绞刑,其母为同谋,同处绞刑。诛皇后孙氏九族!

    九月十一,早朝,众人久侯新皇不到,新任太监总管德安从龙椅上发现一封禅位诏书。“……传位于九皇子元珞!即刻即位,钦此!”

    众人哗然!卫九僵立当场!他的亲哥,亲六哥,他卫九是当皇帝的料吗?不待这样整人的!他也不想坐皇帝啊!

    傅宅,南幕刚诊出白昕玥有了身孕,一家人开心异常,楚氏小心扶她坐下,白昕玥抿唇笑,“娘,儿媳哪里有那么娇贵?”

    “好好,你不娇贵,我宝贝孙子娇贵!”楚氏也不反驳,笑着道。

    傅紫菀揪着傅云杉的衣角,乌黑的眼睛突然晶亮起来,仰头问傅云杉,“三姐,大嫂子是不是有宝宝了?”

    众人一怔,楚氏一把扑过去,抱住傅紫菀,“菀儿,我是娘亲,你还记得我吗?”

    “娘亲……”傅紫菀弯了弯月牙,“记得。”楚氏喜极而泣。

    回到自己院落,蓦然发现自己屋内多了一个人,冬青笑着避了出去,迎面碰上常寺,两人同时别开了头,后同时失笑,“常大人,好久不见。”

    傅云杉看着歪靠在榻上的楼重,眉眼清婉,如月牙一般,盈盈含笑,“你这样撂挑子真的没关系吗?”

    楼重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一双凤眸魅惑动人,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女子娇嫩的红唇,眸底深沉,低头,覆唇于上,“美人江山,我选前者!”

    窗外,满树桂花,随风摇曳。

    良辰美景,佳人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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