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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魁牵着柳莘出来:“小海,不敢再往上上了,你不看看那树枝吃不吃得住你?幺儿,猫儿,您俩别堵他了,叫他下来您俩再修理他。”

    柳钰嘟囔:“小海咋光吃亏不领教咧,跟幺儿比啥时候都不能往树上跑哇。”

    柳侠和猫儿已经死死地把柳海堵在了最高的树枝上,他们一人靠着一个安全的树杈,柳侠狞笑:“有本事你今儿到树上,当着我哩面还想教坏猫儿,不修理你中不中?”

    猫儿继续狞笑:“哼,敢说我是孬货,敢教我骗俺小叔,你就等着搁树上过年吧。”

    柳雲和柳雷抱着柳川的腿往树的方向拖:“爸爸,走,上树,走呗爸爸。”

    柳川举着满是油和米的手回头喊:“小葳、小蕤,赶紧来把这俩货弄走。”

    柳凌先跑了出来,拎起柳雲:“走,陪您六叔耍一会儿。”

    柳葳紧跟着出来抱起了柳雷:“走吧孬货,看看咱小叔跟您柳岸哥咋修理六叔。”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柳海惊慌失措的惨叫:“啊——不敢了不敢了,幺儿猫儿,树枝快折了………”

    柳侠和猫儿俩人悠闲自在地靠在背后的树枝上,你一脚,我一脚,配合默契的交替蹬着柳海抱着的树枝,那根树枝来回摇摆着。

    柳海死死地抱着树干坚持着,柳侠和猫儿递了个颜色,俩人不再蹬树枝,舒舒服服坐在树杈上和柳海对峙。

    柳凌抱着柳雲,柳葳抱着柳雷,柳蕤领着柳莘,坐在下面安全的树杈上看笑话。

    坚持了不到五分钟,柳海有点不行了,不由自主地开始往下滑,柳侠和猫儿同时抬脚,开始新一轮的摇晃。

    柳海拼命想抱紧树干也没用,身体一个劲的往下退,他退的刚到柳侠伸胳膊能够到的位置,柳侠就把他右脚上的鞋子给拽掉扔了下去。

    柳海知道不妙,可是他知道坚持也没用了,干脆主动往下退,柳侠瞅准机会使劲挠了他右脚心几下。

    柳海痒得忍不住大笑起来,腿上的劲一下就松了,整个人秃噜了下来。

    柳侠和猫儿扑上去就开始咯吱,柳海痒得又笑又叫,柳凌抱着柳雲也上来了,柳雲跃跃欲试地往前蹭:“啊——,咯吱咯吱老美………”

    柳葳抱着柳雷上来:“老美你还不上,走!”

    ………

    秀梅把几块切好的条子肉摆进盘子,看了一眼窗户外面,对苏晓慧说:“晓慧,去把小雲跟小雷弄下来吧,可不敢叫他俩跟着猫儿那孬货学,以后要是学哩上天入地上房揭瓦哩,一天到晚能吓死你……”

    苏晓慧瞄了一眼窗外,淡定地说:“他俩想孬随便孬,只要长大了能学哩有猫儿一半恁懂事,我就算烧了高香,啥都知足了。”

    秀梅忽然看到了坐在石桌边、手里抓着几个花生,正失神地看着窗外的柳茂,不由地又看了一眼外面树上,正好看到受不了咯吱的柳海冲出重围,直接从树上往下面的护院坡跳去,猫儿和柳侠也紧跟着跳了下去。

    石桌上盛着剥好的花生米的碗“咣啷啷”掉了下去,花生米洒了一地。

    柳茂如梦初醒,站在那里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我,我……,大嫂,我捡一下……”

    苏晓慧和孙玉芳都扭过头看,秀梅拿个抹布擦着手蹲下来:“这桌好像有点不稳,一会儿得再叫您大哥拿个东西支支。茂,我捡吧,你往那边挪挪,再剥半碗就差不多够了。”

    院子里,孙嫦娥看着那仨野小子消失在视野里,对着坡下吆喝:“您仨鳖儿不要命了不是?恁高就敢往下跳,还往那野蒿子棵里跳,扎一屁股圪针我看您几个小兔孙就安生了,赶紧给我爬回来,要不今儿晌午就别吃饭了。”

    “七嫂你这是骂俺哪个侄儿咧呀?我老远就听着咱家院子里可热闹。”柳长兴背着个大包从坡口走上来,笑着问。

    一家人都和柳长兴打着招呼把他往堂屋里让,柳长兴从胸前的小包里拿着两封信:“我走到望宁往邮电所拐了一趟,正好有咱小凌两封信,我就给带回来了。”

    他把信递给柳凌:“我今儿才到家,不敢再停了,七哥,七嫂,柳魁,您都搁这儿吧,我赶紧回去了,我估计俺伯跟咱爷急哩都不行了。”

    柳长兴和关二平两个月前都转了正,同时竞争上岗成功,虽然只是一个采煤小队的队长,但和以前单纯地当个工人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比以前忙了很多,以前如果没什么意外,一星期一定会回来一次,现在,这个时间没保证了。

    柳长兴走到坡底下,碰到了追着闹着跑回来的柳海、柳侠和猫儿,三个人都是一身的土和草屑,后面还跟着柳福来。

    已经半晌午了,太阳暖洋洋的,柳凌坐在阳光下的秋千上,拿着两个信封来回看了几下。

    两封都是陈震北的,但信封却不一样,一个是他们部队的信封,也是他和陈震北平时都在用的那种,一个是牛皮纸的那种大点的信封,他觉得有点奇怪,先撕开了牛皮纸信封。

    柳海认输,过来捡起了自己的鞋子提溜着,对柳侠说:“我去给你刻章了啊,咱妈一会儿要是打我你得替我说好话。”

    柳侠高傲地说:“那得看你刻出来哩章啥水平,水平老差我按着你叫咱妈打。”

    猫儿说:“就是,刻哩要是老赖可不中,小叔给我做哩奖状恁漂亮,不能盖个丑八怪章;小叔,俺小葳哥喊我去摸柿猴咧,我去了啊。”说着就跑了。

    柳海看着猫儿的背影说:“个小周扒皮,白剥削六叔哩劳动就算了,居然还挑肥拣瘦咧!”

    柳侠说:“活该,谁叫你贫气哩,老老实实去刻你哩萝卜章吧。”

    他说完就跑到秋千那里,趴在柳凌肩膀上:“半个月五封信,震北哥他都写点啥呀!叫我看看呗。”

    柳海看看柳凌,转身轻松地把鞋子抛在空中玩着往堂屋走:“我才不怕咧,大不了叫五哥帮我刻,大哥三哥也都搁家咧,咱妈根本就打不着我。”

    柳凌伸手掏信,觉得有点不对劲,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封仍然装在信封里的信,他颠倒过来拿正了看,:“是我原来那个副班长哩信,连长他居然是替我转了班长哩信,这回冤枉他了。”

    柳侠说:“我说嘛,这才几天,震北哥就又写信了,原来是替别人转哩。”

    这封信是柳凌给柳侠的信里曾经提到过的、那位在生活上非常照顾他的副班长文永生的信。

    柳凌这几年和文永生一直都保持着通信,虽然写信不算频繁,但从没断过,陈震北也知道文永生这个人。

    文永生的生活也不顺心,他上边有一个姐姐,除了高考失利服药自杀的那个弟弟,他现在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他现在的弟弟文永明和柳海同岁,也没考上大学,和他一样在家务农。

    文永生这封信的重点是他的妹妹永芳,他说:

    半年前,有人给永芳介绍了个县城附近村子里的对象,见过两次面,永芳和那个人都觉得还可以,媒人又来回跑了两趟,说对方父母对永芳也很满意,然后我们就决定把亲事定下来。

    只是双方长辈见了一次面,彩礼也只是说了说,还没得及过,那个人半个月后出去跟着人家盖房子的时候就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了。

    永芳和他从第一次见面到他死,一共不到两个月时间,只见过两次面,现在,他们家的人到处说是永芳命硬,把他们儿子给克死了,我们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现在,村子里连给永芳说媒的人都没有了,前些天终于有了个我本家的远房婶子来说媒,说的居然是个三十多岁死了老婆,带着一儿一女的男人。

    永芳现在连门都不肯出,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

    柳凌,我们这里虽然不像你们家那样在深山里,可也是属于比较贫穷落后的地区,人们都迷信愚昧,为永芳的事,我愁的要死,可女人命硬克死男人是个特别招人忌讳的话题,所以我连个说的地方都没有,只好跟你写信说说,要不我就给憋死了。

    ………

    柳侠扭头看了看正和柳葳、柳蕤几个人在树上跟猴子似的折腾的猫儿,深深地吸了口气。

    柳凌拍了拍柳侠的胳膊:“咱孩儿已经跳出去了。”

    柳侠说:“我知道。”

    柳凌把文永生的信收起来,望着远处长叹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陈震北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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