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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马行内是没什么可看的,想请沈瑞和李延清看的乃是改造的马车,以及沿途设置的站点等情况。

    沈瑞再次发挥“前世常识优势”——车站旁边必有报刊亭,现在卖报是没有的,卖水卖小零食卖帕子荷包还是可以有的。

    “不用铺面,就支个摊子就行。东西都拆小包卖,点心糖豆都是一文两文一份的——你得琢磨是什么人坐你车,彪形大汉谁还坐车?多是妇孺带着孩子,也肯花一两个子儿给孩子买糖甜甜嘴。你整一匣子半两银子的上等点心谁会买?”

    杜老八听得直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直道:“沈二爷竟是市井间的事儿也这么明白!”

    张会也摇头笑道:“难怪都说你擅殖货!”

    沈瑞笑道:“我只略知些皮毛,管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技术还得是子澈。”

    李延清客气了两句,也认真指导起来,车厢是改大了,但是灵活性差了很多。

    “我原看过几本兵书杂记,讲的偏厢车,那车辕丈余……”

    他话音未落,沈瑞和张会齐齐高声惊道:“偏厢车?!”

    沈瑞知道偏厢车是因着戚继光大名鼎鼎的偏厢车阵。

    但实际上偏厢车早在明初就在军中广泛应用了,明初时大抵作辎重车用,正统、景泰年间名将郭登仿效古人制造偏厢车,中藏火器,上树旗帜,钩环联络,布列成阵,可攻可守,已成战场利器。

    只是随着英宗复辟,郭登被贬,这一战法也渐渐式微,成化年间军中也曾造过偏厢车,却是效果欠佳。

    说起来,郭登与张会多少也有些渊源。郭登无子,由侄子郭嵩承爵,这郭嵩是会昌侯的女婿,张会的外祖父乃是会昌侯的庶长子。

    不过,莫说张会外祖一家与会昌侯一系的有仇怨,就是郭登与郭嵩也同样有仇——

    据说郭登被贬时,家人在京,竟被郭嵩克扣衣食,郭登之妾靠缝纫自给,几乎活不下去。郭登复爵后本拟废掉郭嵩继承权的,然会昌侯与郭登曾有救命之恩,郭登看在会昌侯面上方放过了郭嵩。

    张会眼睛闪闪发光,作为一个想在疆场上建功立业的武人而言,遇到李延清这样懂军械的就如同捡到绝世宝藏一样。

    他一把抓了李延清的胳膊,直道:“让三弟做这个可真是屈才了!!他日有机会还请到京卫武学转转,指点指点兵械局。”

    沈瑞也没想到李延清还懂得这样多,也一般兴奋起来。

    只是他理智尚存,见张会那力道李延清明显吃不消,忙上去一牵一带,帮着挣脱了张会的“铁爪”,笑道:“二哥可是心急了,子澈明岁也是要下场的,你可要容他先考完了再来请教才是。”

    张会眼中那两团火登时便黯淡下去,强笑道:“是我鲁莽了,三弟莫怪。”

    李延清笑道:“二哥抬爱,我也并非诸般都懂,只是自小喜欢这个,多看了两本书罢了。实是如今会试在前,他日考毕,二哥有所差遣,我义不容辞。”

    张会又高兴起来,拍着李延清笑道:“好,好,不说虚的,你这话我可是记下了。”

    李延清含笑应下,而后又帮着杜老八的车马行解决了几处车厢上的缺陷问题,只是表示他也算是纸上谈兵,具体还是要问问造车的匠人是否可行。

    午间吃得酒足饭饱,下晌杜老八再邀众人往他的八仙居吃酒时就被婉拒了,不过杜老八仍是叫人抬了几坛子八仙居猴儿酒送到李延清、沈瑞车上。

    张会将李延清送回了府上,又与沈瑞同车送他回仁寿坊,车上方与沈瑞商量正事。

    “皇上赐了庆阳伯庄田,却是想叫他照你的札子作试验田。”张会道,“想来没一时,夏国舅就要给你下帖子了。”

    沈瑞皱了眉头,道:“依你看,夏家……可是好相与的?不瞒你,我最近委实忙得紧。”

    张会了然一笑,道:“举业事大,皇上也是盼着你早日入仕的,也同国舅那边知会过了。夏家人……都是老实本分。你是没见过庆阳伯,他老人家到现在也仍是布衣时的吃穿用度,布衣时般接人待物,比周皇亲张皇亲都来得谦和。”

    沈瑞点了点头,道:“你既这般说我也就放心了,如今我手边也没什么懂农事的人了,待我写信回去,请瑛大哥那边再游说些族人上京。”

    张会叹道:“只盼你早些入仕,咱们手头人宽裕了,行事也更便宜些。”说着他顿了顿,道:“还有一事,我想着,还是开个镖局子吧。”

    沈瑞挑了挑眉:“王棍子不是说杜老八手里没人?怎的,你要放人过去?”

    张会点了点头,道:“有些人手,不好放在明处,但总在暗处藏着掖着也是不便,不若就顶起个镖局来,有些活计,就明着做。”他直视沈瑞道:“你的人也放进来吧?这次不打着杜老八的牌子,我打听了,开封府有一家镖局,是少林俗家弟子开的……”

    沈瑞笑道:“这家我却知道,少年时曾随老师游历,去过那边。”那时王守仁原配妻子病重,经洪善禅师介绍往那家镖局买过马。

    张会不由一喜,道:“你可有联系?”

    沈瑞摇头道:“我并不熟的,是当时同行的一位禅师……”他顿了顿,笑道:“也巧了,这位禅师也是出自陆家,这次我捎信回家,就请瑛大哥往陆家去,请这位禅师帮忙修书一封联系一二。”

    张会连连拱手道:“那可是再好不过。”又道,“我想着与那家镖局合伙,办个京城分号,对外打着少林俗家弟子的名头,既威慑江湖宵小,又能蒙了这边一些人的眼。”

    沈瑞想了想,道:“既是要办个长途的车马行,不若对外就称请来护卫车马的吧,既是长途路程,乘客总会随身带着财物,勿论多少,咱们出人保护也是应有之义,且这般也能多招揽些客人。再往后,车队也可以捎带商品货物,护卫便与镖局无异了。”

    张会连连点头,又赞道:“说你殖货有一手,你还谦虚!”

    沈瑞心道,做大了,许是做出个快递公司来……那么,“嗯……这镖局分号,不若起名‘顺风’吧……”

    张会眨了眨眼,奇道:“顺风倒是个好名字,不过……你不会是跟着皇上那‘湖风’来的吧……”

    沈瑞默默扭头过去,“……还真不是……”

    *

    五月初一,西苑正式对外开放。

    一时间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跑来凑热闹。

    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全体差役出动,拿出灯节时的人手配置,依然远远不够用。末了还是调了巡街的锦衣卫过来帮忙,甚至还动用了豹房勇士里几个总旗的人手才堪堪维持住秩序。

    那百兽园虽然并没有许多动物,不过虎豹熊狼以及孔雀、仙鹤等等,有些富贵人家也会豢养,但京城寻常百姓家孩童却是许多都没见过,还是十分开怀,尤其是那云南土官进贡的大象、西域商贩带来的骆驼,都让孩子们欢喜得发狂。

    沿太液池一周的商铺无不赚了个盆满钵满,先前没看好这桩生意的、以及没抢上租铺面的人家无不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还有人咬牙切齿表示,也就一天的热闹,过两日也就没人了。

    却没料到,京城人竟如此喜欢凑热闹,从初一到初五,太液池畔人潮就没断过。

    尤其是初五端午节正日子,太液池还上演了龙舟竞渡。

    那是由建昌侯张延龄牵头,一众勋贵戚里府邸各出一只龙舟参赛,再出资下注,只不过赢得的彩头要统统捐作西北军费。

    如此一来既有了热闹,又向朝廷卖了好,果然龙颜大悦,小皇帝也掺了一脚,下了注。

    文臣武将不少心里骂着张延龄奸诈,却也不得不跟着凑这个热闹,那到底是要捐军费的,总是个扬名的好事,要不怎么体现忠君爱国呢。

    那一日,更有不少官眷在太液池官船上观赏竞渡,许久未在宴席上露面的金太夫人也去了,并带头拿了一对沉甸甸的金钗为注。

    便是长宁伯夫人、淳安大长公主也都给了面子,余下官眷自然也都纷纷慷慨解囊,不,解首饰。

    一场龙舟下来,西北的军费就多了七万四千五百两。

    西苑开放,朝野再无人有异议。

    那一日,杨恬也随着俞氏在官船上,她也“捐”了对儿镯子去。

    事后与沈瑞说起,她又是笑又是叹道:“我实未料会有那般境况,头上钗环皆是你予我的,便只这对镯子是太太给的,只好用它了。悦姐儿本是拔了珠钗的,见我拿的镯子,怕是觉得她拿的轻了,又不好也拿镯子,便把耳坠子戒指都撸了下来,还是太太瞧着不像,与了她一块玉佩,算是补上了。这般多心,何苦来的。”

    沈瑞却是没理会姑娘家的小算计,而笑向杨恬道:“便是我予你的,又有什么不能投注的,投了我再买与你便是。如今看来,我得先补你一双镯子才好。嗯,我瞧,红宝的镯子正衬你这一身。”

    随着沈瑞出孝,杨恬也不再素净衣裙打扮,今日一身杏黄衣衫显得人格外娇俏,她红着脸啐了沈瑞一口,道:“好容易见你一回,好端端说话,你又没个正经。”

    沈瑞如今正是发奋用功的时候,杨慎又已回了蜀地,自然不好常往杨府跑。

    而王研随着杨慎回乡,如今杨府是俞氏带着杨恬并二姑娘杨悦一道管家。

    杨悦是从头学起,也是为出阁做准备,所以大部分的事还是杨恬来处理,因此杨恬也不比沈瑞轻松多少。

    他二人定亲虽早,但那时杨恬年岁尚小,身量还在长,便也不急着准备嫁衣,只等到定下正式婚期才好裁衣开绣。

    如今沈瑞出了孝,但乡试会试就在眼前,为了不影响他的考试,杨廷和夫妇与徐氏商量,将婚期定在了明岁四月,已是殿试放榜之后了。

    婚期既定,杨恬也就开始准备绣嫁衣了,因此也越发忙碌。

    沈瑞见杨恬佯怒,不由一笑,仍放软了语气哄道:“我知错了,定好好说话,大姑娘且饶我这回。”却得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两人调笑两句,沈瑞也简单说了李延清的情况,不无感慨道:“这倒是个人才,若是能在工程乃至兵械上一展手脚,只怕成就不会逊色于乃父。”

    杨恬听罢,却微微叹了口气,点头道:“我会同太太说说的。”

    沈瑞一怔,忙紧了紧她的手,道:“我不过说一句,让你知道这么个人罢了,并非要你改变态度。我还是那句话,你不喜她,以后少来往便是。管他什么李延清,便是能位极人臣又与你我何干。”

    杨恬噗嗤一声,笑了,又摇头道:“太太和我与她……嗯,那人虽是没了,到底瞧见她就不免想起那人来,这心结难解。太太到底也不是狠心人,也正经教了她管家。当然,若是她出去理事也不会,丢的还是杨家的脸,丢太太的脸。但至多,也就是这样了,就如你这句话,太太也不会因着李延清如何就开始对悦姐儿百般疼爱的。”

    沈瑞低笑一声,道:“二姐儿又不是傻子,先前对她甚样,如今陡然好了,更让人齿冷。不若就这般淡淡的。我不过白说一句,不值当你这般思前想后的,空耗了精神。他日还是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勿要理会那许多。”

    杨恬听得面上一红,又低啐了一口,终是未说话。

    沈瑞摩挲着温润的小手,心里掰着指头算日子,几时能将小娇妻娶回家,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喜欢谁就不理谁,再不需多思多虑。

    *

    六月底,何泰之自杭州回京了,也要参加今岁乡试。

    同来的还有祝允明一家子。

    祝允明却是要参加明岁春闱的,之所以来的这么早,是西苑开放的消息传到了南边儿,他最疼爱的小孙女想看看百兽园,他便索性带着一家子乘舟北上。

    是的,孙女,这一年,祝允明已经是四十有六了。

    明年这一科,将是他第六次参加会试。

    而沈瑞知道,他的命运,是七次不第……

    何泰之的父亲何学士三年前想过谋南京国子监祭酒的缺,后知沈洲也谋此缺,便即转而谋了浙江布政司衙门参议一职。何泰之也是那时随父母去了杭州读书。

    后沈沧过世时,消息传到杭州,何母小徐氏与长子何泉之回京祭奠,因天寒地冻,便没将小儿子何泰之带回。

    这是何泰之三年来首次回京,见着沈瑞让他高兴不已,虽然个子蹿高了,人却半点儿稳重气儿也没有,依旧是当初那个跳脱少年。

    “我爹说我这次乡试也悬,不过回来试炼试炼,嘿嘿,”何泰之一口一个糯米团子,嚼得起劲,含混道:“还是姨母做的这团子好吃,劲道,南边儿的忒软。我娘做的也不行。”

    伸脖子咽下去一口团子,他笑嘻嘻道:“听说二伯在南城书院教书很是厉害?我爹让我回来多跟二伯学一学,跟你学一学。”他挤眉弄眼道,“你可要多帮衬我,万一我这一科就过了呢。”

    沈瑞忍不住敲了敲他脑袋,笑道:“也要你用功才行,光想着吃想着玩!”

    何泰之白眼一翻,道:“我几时只想着吃喝玩乐的?”

    沈瑞打趣道:“方才是谁说要去看百兽园,说得比祝家囡囡还欢喜的?”

    何泰之干笑两声道:“这不是祝表兄一家来了,我总要尽尽地主之谊,嗯,我这做叔祖父的,总要好好带囡囡玩玩。”

    他不过十七岁少年,不过是辈分大,这会儿板着稚嫩的面孔,装起老气横秋的样子,直惹得满桌子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何家在京城的宅子闲置已久,何泰之便住进了沈瑞的九如居,日日与沈瑞共同用功。

    祝家京中并无产业,以往也曾在沈宅客居,不过此次一家子人北上,祝允明还是想着要出去寻一处房舍暂住,却到底被徐氏与三老爷留下。

    三老爷与祝允明年纪相仿,志趣相投,一直都是至交好友,感情深厚,此次便在三老爷西路寻了一处独立小院,安顿他一家子住下。

    此时沈家孩童委实不少,三老爷家四哥儿,何氏的儿子小楠哥,陆二十七郎的女儿滔滔,再加上祝允明的孙女,四个小童在一处玩耍,好不热闹。

    日里闲暇,祝允明便与三老爷挥毫泼墨,倒也快意。

    日子就这样飞也似的过去了。

    转眼入了八月,八月初九,正德二年的秋闱拉开帷幕,顺天府乡试命翰林院学士刘春、侍读学士吴俨为考试官。

    沈瑞虽是初次下场,却不是初次备考,一切驾轻就熟,那边杨恬也亲手准备了考篮与他。

    只是这一次的考试心态又与三年前不同。

    天边微微泛白,卯初梆子已响,沈瑞深吸口气,与一旁何泰之交换了一个鼓励的眼神,提着考篮随着队伍步入了贡院。

    八月十五中秋节,乡试最后一场彻底考完。

    何泰之回家头一件事便是睡了个昏天暗地,一天一宿才爬起来。

    沈瑞则是先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洗刷了一番,一夜好眠,第二日就起身把考试的文章默了两份出来,一份交给了沈洲,一份送去了杨府。

    得了不错和上佳两个评语,他也随之踏实了许多。

    两日后何泰之睡饱了吃好了,也默了文章出来,沈洲看罢,叹道:“只看气运了。”

    何泰之却笑嘻嘻的丝毫不以为意,倒是撒开欢儿的玩起来,光西苑就去了两趟。

    九月初五,乡试放榜。

    何泰之排在了九十七名,险险上榜。

    须知南北直隶自景泰七年起解额便一直是一百三十五,其中还有三十名取监生,五名取杂行。何泰之这九十七的排名实是险之又险,运道逆天。

    何泰之已是要欢喜疯了,一会儿说要写信给爹娘,一会儿又说要写信给姊姊姊夫(王守仁夫妇),一会儿说亏得今次来考了,一会儿又说全赖沈二伯耳提面命谆谆教诲,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徐氏也是忍俊不禁,摆手由他去了,何泰之既然都能上榜,沈瑞上榜当是没问题的,如今只等名次了。

    乡试都是从后往前报喜的,只听得远远近近的鞭炮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手舞足蹈的何泰之也安静了下来,何氏、张青柏一左一右握着徐氏的手,面上虽带着笑,却是一句调节气氛的玩笑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喧嚣声到了门上。

    下仆们惊喜的尖叫声、“给太太道喜”“给二爷道喜”的道喜声遥遥传来。

    屋里的人都长长松了口气,一颗心轰然落地,竟没有人关注是多少名次,总算是中了,中了就好。

    沈瑞也如释重负般长出了口气,起身走向徐氏。

    徐氏眼角已经泛起了泪花,一旁张青柏提了提神,裂开嘴,笑向何氏道:“好姐姐,我这会儿能吃下一头牛……”

    众人还没有因为她这句诙谐话笑出声来,二管事已奔入主院,高声道:“太太大喜,二爷大喜,二爷中了!二爷是头名解元!”

    徐氏猛的站起身,却晃了几晃,险些站立不稳。还是何氏与张青柏牢牢扶住了她。

    她忍不住焦急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却似乎并不需要下仆回答。

    就在二管事重复的时候,沈瑞已经到了徐氏跟前,撩衣襟跪倒,难以抑制地激动道:“母亲,儿子中了。”

    前世今生,他经历了那么多次大小考试,从来没有一次有这样强烈的过关愿望。

    只要有了举人功名,便是春闱不成,亦可以举人捐官。举业,是仕途的第一块敲门砖。

    他终于握在了手里。

    “好,好。”徐氏颤巍巍伸出手去,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抚上儿子的头顶,低声道:“去,给你父亲上柱香……”

    *

    十一月初,杨慎回到了京城,他是四川乡试第三名。

    十一月,各地举子也陆续赶往京城,备战正德三年春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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